周浔的肚子发出巨大咕噜声。很响,真的很响,响到刚才经过的路人疑惑地望了望天,看看是不是打雷了。 不过,周浔面不改色,她长期以来秉承着只要自己不尴尬,内耗的就是别人的原则生存。 “既然你饿了,那就拿去吃吧。”申公豹一抬下巴,示意道。 “这,这不太好吧?” “无妨,贡品被神使拿去吃,也算是播撒福气了。” 你神还挺好的咧! 周浔觉得神君不用吃喝拉撒,那他还挺好养的。 “神君,您也看到了,局里最近赶上大案子,我也闲不下来……”周浔搜肠刮肚整理着措辞,“我大概率不是什么合格的神使。您要是介意,不如趁着段学长还在,另寻一个吧。” 周浔抬头看向他,这是种很新奇的体验,因为平时她穿上鞋以后,不论男女还很少有人比她高出那么一大节来。 “这倒也不必,如今这样便很好。你虽为神使,倒也不必拘束,只管把我当成身旁的一缕清风即可。”神君即刻否定了她的建议。 这家伙说话还挺肉麻。 说罢,他眸子在阳光下显得更金了,竖着的瞳仁再加上微笑时尖尖的虎牙,使周浔莫名有了种被大型猎食动物盯上了的恐慌感。周浔暗中猜测,这位神君的本体不会是蛇或者什么猫科动物吧?按照他的名字来看,还真有可能是只大豹子。 回去以后,吃完了炸鸡,心里还有点负罪感的周浔趴在工位上睡了两个小时,尽管办公室里声音嘈杂,众人都忙个不停,但她昨天满山逛又通了宵实在是累坏了。 醒来的时候,新来的队员唐娜拿着外套正在犹豫要不要给她盖上。 “周队,要不你再休息会儿?” “没事,我休息好了。”周浔从桌子上爬起来,一脸憔悴,脑门上还有扣子的压痕,跟二郎神似的。她把一直握着的原子笔放进笔筒里,睡之前她还在笔记本上梳理着思路。 她一扭头就看到申公豹在不远的地方自娱自乐,一会儿盯着正在用电脑的员工看,一会儿问这问那,所有事物对他来说都很新奇,简直是十万个为什么。办公室里的人十之有九都是妖怪,面对神君在侧感受到无限威压。 “神君!”周浔赶紧把他叫回来,不能耽误大家工作。她心好累,感觉自己像是带宠物来上班的打工人。 好在这位神君真的一唤就回来,刚才那位一直被盯的队员终于松了口气。 这时,苗乌抱着一个大箱子从外面走进来,看样子还挺沉。 “这是?”唐娜很是好奇。 苗乌把箱子放在桌上。唐娜凑过去观瞧,从里面拿起了一颗圆润晶莹的珠子,洁白剔透,大概有鸽子蛋大小。 “这是?” 还没等苗乌揭秘,神君倒是先认出来了:“鲛人泪。” “没错,哎呀呀,还是神君有见识啊!”苗乌开始吹彩虹屁。 周浔发现了,苗乌对申公豹很是追捧,可能这就是猫科动物之间的吸引力吧。 唐娜很激动,她还是头一回见到鲛人泪,而且她以前听说过鲛人无论男女都是极其美丽的生物,这更让她感叹这个班真是没白上啊! “所以,我们要去抓鲛人?”唐娜兴奋得像是要去赶海的小朋友。 苗乌解释说,前段时间有队员在市场上查封了一批非法售卖的鲛人泪,不过卖家极其狡猾,队员们盯梢了几个月也没能使其露出马脚。本来这案子是周浔盯着的,但是昨天凶案一发,这事儿就得放一放了。 申公豹也把手伸进箱子里,拣出来几个形貌怪异甚至有些畸形的珠子。 “这鲛人泪质量良莠不齐啊。”唐娜说。 苗乌点头:“对,最近这批货对成色是越来越差了,那位鲛人的精神状态真是令人担忧。” 唐娜瞬间领悟了,非法售卖奢侈物品是其次,她也听说过鲛人泪是鲛人在情绪激动或者极度痛苦的情况下才能获得的,所以,或许存在鲛人被非法拘禁的情况。 她感叹,鲛人普遍性格单纯,思维简单,再加上能产珠子,所以如今已经是濒危物种了。 申公豹在旁边听了半天,悠悠开口道:“本座倒是有更容易的致富方法。” 此话一出,果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神君对此感到满意,他慢悠悠继续说:“那便是点石成金之术。”然后申公豹用手掐诀,一点周浔桌子上的笔筒,紧接着原本木制的笔筒和数支原子笔、中性笔都变成了金的。 这下,他成了办公室最大显眼包。 周浔整个人呆住了,她说:“变回去!” “为何?”申公豹还有点不服气,想当初多少人求着他展现神迹,他还不肯呢。 “首先,这也属于非法所得,其次,这类法术现在已经受到严格限制了,施放需要得到审批,最后,您要是不收回去,等会儿我得写报告。” 周浔义正词严,为神仙普法。申公豹尖牙一露,虽然仍旧不服气,但还是照做了。 金子又变回木头。周浔摸摸自己的笔筒,这是她从初中时就开始用的,然后把它藏到电脑后面。 小插曲算是平息了,周浔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就立马往技术科赶去。 法医郑惠玉也在忙个不停,她刚检验完羊妖的尸体,又开着手处理碎尸。光是把那些高度腐败的尸块从皮质的汽车座椅上揭下来,她和她的助手们就废了好大功夫,更别说还得把尸体拼在一起。 周浔下午到的时候,尸体已经在尸检台上拼得差不多了,郑惠玉正在把张光君的头颅缝回去。遗憾的是,尸体的两个脏器和脸皮都不见了,从古至今中国人都在追求死时落个全尸,张光君是不能实现了。 郑惠玉说,昨天晚上张光君的家属来认尸,他妻子是个瘦小内向的女人,儿子也才上小学二年级,她抱着孩子在妖局门口哭了好久才缓过来。她是家庭主妇,丈夫跟杨跃合伙做生意好多年,直到最近张光君才发现吃里扒外,害他赔了好多钱。 这便是作案动机。周浔皱起眉头,她看着金属台子上尸体被剥去脸皮的狰狞模样,他脸部边缘的创口十分粗糙。郑惠玉分析说,这种创口是某种妖物的尖锐爪子造成的,这点也跟十三年前那位臭名昭著的连环杀手一模一样。 “朱珠来了吗?” 朱珠也是技术科的一员,跟网络有关系一切她都得心应手,各种黑科技不在话下。 郑惠玉说:“上午来过了,扫描了他的颅骨。张光君的妻子也把他生前的照片送过来了。”她一指旁边桌子上,很多都是张光君年轻时候拍的,还有结婚照,唯一一张最近的还是儿子刚满月时候的全家福。 周浔看了看点点头,应该很快就能把脸部建模做出来,到时候只要符合他长相的人被市里的监控捕捉到,那就离抓住凶手不远了。 而且,有了数据以后,就可以帮助张光君补上那层面皮,至少可以让他的家人有个安慰。这是郑惠玉的想法。 “不过到目前为止,杨跃的尸体还没人来认领。” 周浔叹了口气,这才一天时间,再等等吧,况且太平间里没人来认的无名氏也不少呢。 郑惠玉说张光君完整尸检报告很快就能出来。周浔瞧她的脸色很是疲惫,郑姐产假才刚修完,女儿仍在襁褓中,却不得不在鉴定中心加班。不过,案子紧急又缺少线索,尸检报告至关重要,周浔也说不出不着急、慢慢来的话。 临走之前,周浔决定再去看一眼发现尸体的那辆白色轿车。 虽然尸块和苍蝇蛆虫都被取走了,但是车内仍旧惨不忍睹、血迹斑斑。取证工作已经完毕,不过能用得上的几乎没有。 案件一筹莫展,他们现在似乎什么也做不了。 周浔眉头紧锁,围着车辆绕了几圈,看着车上的深深凹痕,想象着车子在林间疾驰四处撞击的样子。她又打开车门往里看去,那股恶劣臭味仍未散尽。车座被划破,海绵和弹簧也露了出来,甚至方向盘和后视镜都被折断了。 凶手的力气很大。 那天神君跟她一起去了,虽然他能认出痕迹,但却分辨不出凶手究竟是什么妖怪。这也难为他了,被关了那么久,出来人界也是物是人非。 不过,周浔又看了一眼后视镜,问旁边的痕迹人员:“这个后视镜上没挂东西吗?” 那人摇了摇头说没有,车里也没找到挂件。 周浔拿出手机来打给杜兴旺,一般与受害者家属接触还是由他来的,因为周浔的低情商是远近闻名的。杜队经常说,人家受害者家属都那么惨了,就不必再面对你了吧? “杜队,是我,嗯,你帮我问问张光君的妻子,她丈夫车后视镜上有没有挂东西。” 回复很快就来了,张光君的妻子说,她丈夫车前原本是他们一家全家福的挂件。 周浔心里一惊,她又说:“杜队,你让你手底下那个变色龙去张光君家日夜守着!” 她就知道,那个“人皮脸”又回来了。 那种熟悉的、战栗的感觉再次席卷全身,就像十三年前周浔与他面对面时一样。 第6章 十三年 前。 周浔上初三的时候才开始蹿个儿头,那时候她妈妈常让她吃鱼虾蛋奶,有时候还炖骨头汤,充分补充蛋白质。后来她实在喝腻了牛奶,就每天揣一包在口袋里,带去给方楠喝。 寒假结束的前三天周浔还在上中考冲刺班,不过这天是考试,最后一门她早早交了卷子,飞一般跑出去找方楠玩了。 下午的阳光还算和暖,方楠背着书包在学校门口的小书摊上看言情小说,地中海秃老板的眼神瞟过来第五次时,方楠终于一目十行把这篇给看完了。 “你还没写完寒假作业啊?”周浔走过去时看到方楠肩上的书包。 “不写了,我打算把它撕了!”方楠合上小说,郑重发誓。 “那你妈不打你啊?” 方楠表示不屑:“嘁,她才没功夫管我呢!” 周浔这才转过头去看着她的脸问:“你爸还没回来啊?” 千禧年左右,下岗潮的余波还是激荡到了白鹤市,周浔和方楠的爸爸也受到了影响。后来周浔她爸改行去开出租车,而方楠她爸去开大货车跑长途去了。 方楠摇了摇头:“半个月了,我觉得他去鬼混了,但我妈觉得他可能死外面了。” 面对方楠对自己爸爸的犀利言论,周浔早就见怪不怪了。只不过,一个中年男人在这个节点上失踪,始终不是好的信号。 上个星期又有一起碎尸案在白鹤市发生了,目前死者的身份还没确认,地点就在离她们上学的地方隔两条街的小区,而且这已经是第三起恶性碎尸案了。网络上,地方小报上还有各类流言之间已经把这位连环杀手传得神乎其神了,什么吃人心肝,什么穿“鬼画皮”来刺激受害者家属,一时间全市人心惶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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