劲风向后的阻力与雪板前进的推力,让失控与平衡维系微妙。 男人穿着黑色的滑雪服,护目镜贴合着脸部轮廓,反射着日照光线,帽子下的几缕黑发在风中不羁地后翘。 不够。 快得还不够。 心跳没有那天一半的快。 还没有超脱一切,没有平复一切。 天空中有极速飞驰的鹰,闪成了黑色的影。 是这样更快,还是飞翔更快? 是彻底自由更好,还是能掌控一切更好? 在茫茫雪地里,孟谨礼想到了自己7岁的时候,偶然捡到了一只出生没多久,毛也没长齐的小病鹦鹉。 鬼使神差,他把它抱回家了。 管家跟他说,这只小鹦鹉染了病活不久,没有救助的意义,照顾它是浪费精力和感情。 宠物医生也和他说,这种小鹦鹉是尾蛋孵化的,在自然界是会被亲鸟淘汰的,救活的机会渺茫。 但他还是救了。 甚至亲力亲为,给它用药,给它喂奶,给它最好最全的养护。 和命运与死神逆行,奇迹发生了,这只鹦鹉健康的活下来了 一天比一天健康,一天比一天活泼。 它非常非常的黏他,只要看见他,就会往他身上飞,别人靠近它的时候,它会啄他们,只有他靠近,它才会乖乖撒娇。 它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全世界。 它很笨,什么指令也不懂,不会自己玩玩具,不会服从训练,也不会说话;它不乖,啃坏了他不知道多少本子和线。 他们说这个种类智商不高,没意思,可他也不在乎,并嗤之以鼻。 冬去春来,这只小鹦鹉陪了他整整一年 在最精心的呵护下,它被养得很好,翅膀也生得漂亮。 鹦鹉是鸟类,天生喜爱飞翔,渴望蓝天,所以他没想过要拘束它的天性,它不爱在笼子里呆着,他就放它出来。自由地让它在房间里,在家里的花园里飞。 放风时间结束,它总会乖乖回笼吃东西。 可是有一天。 它没有回来。 他找了很久,呼唤了很久,也没有找到它。 查了监控,他才知道,原来是小鹦鹉在花园里面玩的时候,被一只不知从哪冲出来的野猫给叼走。 猫的速度太快了,在旁边看着的佣人根本没注意到,也没想到,一直有人打理的花园,会出现野猫。 危险总是出其不意地降临。 离别也是。 ——“谨礼,不过是一只鸟,品种还一般,你要是喜欢,爸爸明天能接一只更好的回来。” 是的,他要是喜欢,就能拥有一只智商更高的,会的技能一堆的,品种更好的,鹦鹉。 他再没养过了。 他后来养的,是花。 它们不吵也不闹,安安静静的,乖乖的被照顾着。 在温室的庇护下,有规律地照着自己的生长周期,稳步成长。 它们,不会因为自己的意志和渴望,发生掌控外的意外,只会在花期,绽放美丽。 那一天,顺着路径,他最后在后院的绿植下找到了。 他小鹦鹉的,一地羽毛一只漂亮翅膀。 然后,他亲手将一切掩埋。 ——“孟谨礼,我现在遇到最大的苦难,都是你给的。” 刹住。 他到了终点。 在雪地留下一片长长的,来过的,痕迹。 口袋内手机震动不停,看了眼来电人,他接通了电话。 “孟谨礼!” 电话那端的人明显气急败坏。 他沉了声:“好好说话。” “哥…”孟羡今不情不愿地哼了一声,“我和爸妈说,你是在外面出差,周特助和那些乱七八糟的人说,你在陪家人。” “你洒脱了,想放假就放假,来个说走就走的旅行,我们呢?到时候穿帮,我看你怎么办。” 听着妹妹念念叨叨的声音,他疲惫地竖起滑雪板,冷淡回应:“不至于。” “你好奇怪啊?怎么突然要放假了?以前怎么劝你你都不肯休息,现在休息还要瞒着人?怕你劳心劳力的总裁的人设塌?” “我想清净几天。”温润的声音透着明显的不耐,“没其他事,挂了。” 那边爆竹燃了。 “诶!你是在拜托我帮你打掩护!” 直接挂电话太不礼貌,所以孟谨礼默默把手机拿开了。 “等一下,有事,真有事。”孟羡今太懂哥哥会做什么事了,清了清嗓子,立马切入了正题,“周特助让我跟你说,他把消息放给友商了,但对方不以为意。” “哥!你这次出来,是不是为了拿到什么项目想的计谋?什么竞争对手这么忌惮?” 友商? 透露消息? 孟谨礼眯了眯眸子,很快懂了周特助的意思。 以为他是心性脆弱,遇见点什么就寻死觅活,向别人耍苦肉戏的人吗? “跟他说少自作主张,对方不是傻子,下次瞎揣测我,扣绩效。” “喂!你为什么不自己和他说,拿我当传话筒,你别给人那么大压力,周特助跟我说这话磕磕巴巴的,还以为是什么天塌的大事……” “礼物在寄的路上,电话挂了。” “…好嘞!玩得开心哦!” 那边妥协了,不再追着抱怨。耳边终于消停了。 冷冽的风迎面,裹着刺骨的寒,头顶的阳光不过聊胜于无。 随手拿下了护目镜,清俊的眉眼 被淡淡的郁气笼着,男人的眉心皱得很深。 不以为意。 手机又跳出了一条消息。 周特助:【孟总,我知道我不应该打扰您的私人号,但是我收到了消息,叶小姐住院了。】 —— “…观察一晚,等退烧,明早做检查要是没有太大问题,就能出院了。”医生看了眼病单嘱咐,“这几天要清淡饮食,三餐一定规律,现在年轻恢复得快,真拖成慢性病了,才麻烦。” “好的,好的,谢谢医生。”南南连连点着头,“我一定会督促她的。” 送走了医生,她立马转过身,帮躺在病床上的人掖被角。 “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饿不饿,渴不渴?” 想着就气,那个鬼剧组,饭菜都凉了还不停拍拍拍,换着角度拍,为了讨好沈思瑜,先是让妆,接着又不断挑刺NG,这不满意那不满意。 现在她们明宜胃受刺激,急性肠胃炎进了医院,才消停,稀罕他们报销医药费? “没事。”叶明宜摇了摇头,虚弱地看着她,“我住院的消息要压住,不是什么严重的事,袁导那边,尽量瞒一下。” “好,我会做好的,你先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明早出院也不会耽误拍摄,现在最重要的是养精蓄锐。” “嗯…不是大病,你回去吧,我没事,人都不在不好…”还是不放心,但脑袋太笨重了,身体又难受,刚打完点滴,药效发作,叶明宜很困,迷迷糊糊继续说,“我的剧本你都带来…” 轻叹一声气,南南真的很想把这一幕放到网上,让那些天天恨铁不成钢的粉丝看看,再卖一波惨。 可是叶明宜不让,她怕家人担心。 “都带来了,放在床头柜了,你现在…”话止住了,南南看见,叶明宜睡着了。 摄手摄脚,她关上灯,把病房的门关上了。 室内很暗,只有仪器亮着灯。 几个小时后。 这扇门又被人很轻地推开了。
第27章 “你把它,弄湿了…… 窗帘没有遮严实,轻薄的月光透过缝隙洒落一隅。 女人安静地睡在病床上,细软的发丝无力地散落在枕畔,还有几缕粘在了她苍白的脸颊上,睫毛在紧闭的双眸下,掩出淡淡的扇形阴翳,随着轻浅的呼吸颤动,宛如脆弱的蝴蝶翅膀。 发烧过的人,贪凉又不安分,一截手腕还搭在了被子外。 病房内,连呼吸声也是重的。 现在的一切,都是苦难吗? 孟谨礼放缓了自己的脚步。 血液流速缓慢,心脏铿锵的跳动声,震碎了四下静谧。 ——“它们不矛盾,可两者失衡让我过得很痛苦,我不希望当自己再想起你的时候,只有痛苦。” 烟花下的笑脸和眼前的病容重叠了。 他也曾见过她的笑容,很多次,但没有一次能美过那年天台,她拉起灯对他说:“祝阿礼,岁岁喜乐长安,所愿皆得。” 后来。 她说,趋利避害是他教的。 她说,不希望想起他的时候,只有痛苦。 痛苦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宁愿作践自己的身体,宁愿挣扎到头破血流,宁愿知道是深渊也要去跳。 八岁的他在那片叶子下捡到了曾呵护养大小鹦鹉带着血的翅膀。 只是一只小鸟,有什么好难过的。 他不难过。 老管家偷抹眼泪的时候,他却很平静。 眼眶没有热,鼻尖没有酸,很平静地接受了事实。 平静地收起它曾经用过的,玩过的,踩过的,所有东西。 平静地把翅膀装进精致的盒子里,然后埋在了花园里的罗汉松下。 时间往前走,他的生活很满,他不会想,也不想想。 只是偶尔,在关门的时候,会下意识小心,怕门夹住了小鹦鹉;偶尔疲惫了,会放下笔杆,下意识看向书桌边曾放过鸟笼的地方…… 那转瞬即逝的针刺感,牵一发而动全身。 他把这个,当成是对生活习惯改变的不适应。 可是奇怪。 他开始很讨厌猫。 也再也没有养过鸟。 习惯本可以被填满,他还是拒绝了。 那是什么? 是爱吗? 眼眸中闪过了一丝嘲讽。 爱,不过是这个世界上,最廉价又泛滥的东西,它屈于任何条件之下,又在赋予时有交换代价。 血缘之间尚且如此,更何况,是没有血缘之间。 用利益去维系的感情,才更为长久与牢靠。 但是,他会飞机转乘,又不停歇地驾车,连晚饭也顾不上的深夜来到医院;他会临时改变自己的工作计划,找千种万种理由留下;他会用不耻的手段逼一个对上他毫无还手之力的人妥协…… 他知道不值得,他还是做了。 这浓烈又陌生的感情搅得他生活一团糟,让他煎熬,让他变成一个连情绪都控制不好的疯子。 ——“它们不矛盾,可两者失衡让我过得很痛苦。” 这份感情像把双刃剑,扎得他们鲜血漓淋,越近越痛。 明宜,明明一开始。 我们达成了共识,不是吗? —— 五年前,酒店长廊。 “救救我…” 狼狈的女人摔倒在了他的西装裤边,彼时他应酬结束,房间太闷,准备去花园散步醒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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