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她又严肃起来:“姜廷东,我说过……” 姜廷东知道她想说什么。 这一个星期以来,他本是没必要每天都留下的,可他就是无法控制自己,一下班就往这里跑。见面见得太频繁,恐怕给孔映带来了负担。 明明说过是需要的时候才会见面的,现在却变成了只要一天不见,自己就会坐立不安的地步。 明明连恋爱都不算,只是双方都不用负责的温存而已,到底是哪里变了呢? 姜廷东花了几秒整理了一下心绪,将坂姜制药的药物试验报告摆在孔映面前:“不说这个了,我有点事要问你。” “这是什么?” “这个是一年半前坂姜制药在宝和医院做的药物试验的报告,被坂姜制药前阵子错寄给了颜晰,按理说这份文件早已被林泰寄回了,可却让我在卧室的枕头里找到了。颜晰也回忆说,林泰就是在那前后开始变得奇怪的。这件事事关宝和医院,这个试验,你有印象吗?” “那时候我在宝和上班,是有听说过。”孔映翻了几页,“不过这是儿科的事,我不太清楚,怎么了?” “你看看后面的试验结果。” 孔映翻到后面,读了一会儿,深深皱起了眉:“这药……” “有问题?” “杜兴氏肌肉营养不良症这个病,是遗传病,目前无法治愈,但一般来说,患者坚持良好的支持治疗的话,是还有十年以上的寿命的。但你看,前前后后参与这项试验的孩子有三十二个,在为期半年的追踪调查里,就死了十四个……” “你是说,孩子们的死因不是因为遗传病,而是试验药物出了问题?” 孔映摇摇头:“我也只是猜想,毕竟我不是儿科医生,如果参与试验的孩子病程都已到了晚期,死亡率高,也是说得通的。” “林泰的女儿林念穆,也在死亡名单上。还有,这个项目的负责人,是我叔叔,姜成元。” “坂姜制药的会长?” “你认识?” “我父亲住院的时候,他有来探望过。”说到这儿,孔映突然想起了什么,“等一下,我也有东西要给你看。” 孔映掏出手机,将存着坂姜制药员工旅游合照的手机摆在了姜廷东面前。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合影里的这个男人,就是和林泰一起死掉的那个司机。” 姜廷东仔细看了看,见到了几个略微熟悉的面孔,问道:“这是坂姜制药的员工合影?你怎么会有?” “阮沁现在在坂姜制药工作,她托同事问过了,这个人是姜傲的司机,叫冯貉,不过已经很久没出现在公司了。当然了,他早死在那场车祸里了,是不可能再出现在坂姜制药了。” 见姜廷东紧锁着眉头不说话,孔映问他:“你有白板吗?” “什么?” “白板和马克笔。” “我书房有,怎么了?” “你等我一下。” 不一会儿,孔映就从姜廷东的书房里把白板推了出来,立在餐桌旁边。 她先是写了宝和医院和坂姜制药,又陆续添了姜成元、姜傲、聂远、冯貉、林泰、林念穆和颜晰的名字进去。 “药物试验在宝和医院的负责医生是谁?”孔映突然问。 姜廷东翻了翻那份报告:“叫沈婉。” 孔映愣了:“沈婉?” 可不是吗?她竟然忘了,儿科的主任就是沈婉啊。 “怎么了?” “她是我继母。” 说罢,孔映转过身去,在白板上又添上了沈婉的名字。 孔映抱着双臂,用手指轻点着下巴:“假设,这份报告真的被林泰看到了,他对女儿的死因产生了怀疑,那你觉得他会怎么做?” “他是性格冲动的人,穆穆又是他的心头肉,如果他真的有所怀疑,大概会直接去找坂姜制药的人对质吧。” “那如果这件事传到了你叔叔或者姜傲耳朵里……” 姜廷东终于明白孔映想说的是什么了:“你是说,聂远和冯貉是我叔叔派去杀林泰的,因为怕林泰向外界泄露药物试验事故的事?”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啊。” 孔映看似疯狂的推理,却也不无道理,姜廷东跟着她的思路继续走下去:“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聂远害死林泰还不够,还要去害颜晰?因为他以为颜晰也看懂了那份报告。” “对,我也是这么想的。”孔映忙碌地在白板上画着线,看似毫不相关的人物,终于被慢慢串了起来。 孔映望向唯一那个没有被连任何线的名字,喃喃道,“沈婉是儿科主任,如果试验有问题,她不可能不知道,也就是说,她也参与其中……” 那孔武呢? 孔映在心里摇摇头,那时候院长还是母亲,她还在世,父亲应该并没有和沈婉有什么牵扯。 孔映将沈婉和姜成元用虚线连在了一起,然后画了个大大的问号。 夜晚,姜廷东失眠了。 不知道是因为孔映刚才的推理,还是因为孔映开始察觉到他的心情,又或许,两者都有。 一直醒着到凌晨三点,姜廷东干脆起身去了书房。 书柜上还摆着他与徐怀莎的合影,那是他们三年前在阿根廷的乌斯怀亚照的,那里有一座灯塔,因为再向南就是南极,所以被人称为“世界尽头的灯塔”。 那时候徐怀莎靠在他怀里,对他说:“廷东,我们来过世界的尽头了,那你要答应我,也要一直陪我到时间的尽头。” 他答应了她。 但只有他知道,早在八年前他们刚开始交往的时候,他就在心里答应她了。 可她却走了。 她走得如此干净利落,轻松地忘记,他站在她远去的那条道路,将心脏撕裂了、揉碎了,从此由它在血水里自生自灭。 最近舆论凶猛,梁昱君还以为孔映不会来了。 “最近心情怎么样?” “还不错。”面前的孔映少见地穿着休闲装,看起来舒适而放松。 “很好,我很高兴你没有被舆论影响到,之前我看到新闻,还在为你担心来着。”梁昱君微笑着,“那些记者没有为难你吗?” “我现在在外面住,所以记者们找不到我。” “你自己?” 孔映顿了一下:“我住在姜廷东家。” “很好,有一段稳定的感情,对你的病情恢复会很有帮助。” “我们没有交往,只有在需要的时候才会见面。” 昨晚她起夜,书房的灯还亮着,她从门缝里看到姜廷东手中拿着那个相框,她之前去他书房取白板的时候就看过那个相框,那里面是他和徐怀莎的合影。 所以她清楚地知道,姜廷东的心不曾改变。 梁昱君:“那你有没有再出现记忆断层?” “没有。而且,我在慢慢找回一些车祸中失去的记忆,关于母亲的,还有关于温沉的。” “温沉?”梁昱君听到了熟悉的名字,微微抬起了头。 “嗯,温沉和我推荐你的时候,他说过,你们以前是医学院的同学,也是多年的朋友。这么说,你应该很了解他吧?” “没错,我们的确认识很多年了,不过倒也谈不上了解,只能说相熟吧,怎么了?”梁昱君淡淡的,口吻里似乎有些回避的意味。 “我总觉得温沉在隐瞒什么,和我失去的记忆有关。” “是记起什么了吗?” “一点点。”孔映有些沮丧,“但无论我怎么追问他,他都不肯告诉我实情。” 梁昱君听到这里,表情掺进了细微的悲戚:“可能他觉得,有些事,与其由他告诉你,不如你自己想起来更好吧。” 孔映苦笑,要是她一辈子都想不起来,难道温沉打算一辈子都不说?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今天就要开始催眠治疗了。希望今天的催眠,能给我们更多信息。好了孔映,现在慢慢闭上你的眼睛,想象你面前是一片汪洋大海……” 五分钟后。 孔映睁开了眼睛。 她舔着嘴唇,笑得邪气四溢:“梁医生,我们又见面了。” 梁昱君直视她的双眼,微微一笑:“你好,孔映。或许,我该称呼你,阿曼达?” 姜廷东在等孔映的空当,接到一通电话。 是姜傲,说有事要和他当面谈。 等姜廷东驱车到约定的咖啡厅的时候,姜傲已经到了。 姜廷东走过去,姜傲见到他,露出一个微笑:“来了?” 姜廷东不动声色地坐定:“找我有什么事?” “我们好不容易见一面,不用这么着急吧。”姜傲挥手叫了两杯咖啡。 “我待会儿要去接人,不能停留太久。” “接谁?” 姜廷东没回答。 “上次在庆功宴上见到的那个女人?叫孔映是吧?”姜傲顿时明白了,“但我可是听说,她最近麻烦缠身啊。” 姜廷东打断了他的话:“你有事吗?” 看着姜廷东冰冷的脸,姜傲突然笑了:“还记得吗?小时候我们很要好的,经常在一起玩。那时候你经常跟在我屁股后面叫我,我有时候嫌你烦不带你玩,你还跟我撒泼打滚。” 两杯黑咖啡被端上了桌,姜傲拿过一杯喝了一口,姜廷东则一动没动。 “没想到,现在我们成了一年也不会打一通电话的关系了。”姜傲无奈地摇摇头,“我知道你怨恨我爸,也怨恨我。我爸夺走了原本属于你的公司,我则夺走了怀莎。你怨我们,也是应该。” “你直说吧,今天找我来,到底有什么事?” 姜傲从公文包掏出一个红色信封:“这个给你。本来想寄给你的,但毕竟涉及怀莎,我觉得还是亲自送过来比较好。” 姜廷东拆开信封,烫金的“婚礼请柬”四个字,跳进了姜廷东的眼睛。 “我和怀莎下下个月结婚,庆典就在本市。” 姜廷东盯着那份请柬,好久没有出声。 姜傲琢磨不透姜廷东的心情,轻声道:“事情也过去许久了,对的错的,也都该释怀了吧?我们毕竟是兄弟,不该像仇人一样相处。” “为什么?”姜廷东突然问。 “嗯?” “请柬我可以收下,但你们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为什么不能干净利落地放我走?” 他们想要他怎么样呢? 坂姜制药已经成了他们父子的盘中餐,他这个昔日的继承人如今只是个毫无威胁的局外人,没有一丁点话语权。 而徐怀莎,明知道相爱七年,骤然分手令他蚀骨剜心,却还是不肯放过任何一个折磨他的机会。 难道真的要他去到婚礼现场,亲口对他们说恭喜吗? “廷东,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和徐怀莎分手的时候,我就已经说过了,如果她走了,就不要再以任何方式回来,包括这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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