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慕寒已经在打车软件上叫好了车就收到了谢逍的信息。 [xx:地址发给我, 我来接你。] [xx:去最近的商铺里呆着。] 人多的地方安全。 她回了个“好”字,然后手指上滑,找到打车软件取消了订单,又给谢逍发了定位。 做完这一切,温慕寒收起手机往前走着。 还没完全到夏天,天亮的时间还没有那么长,不过六点,天已经暗了。 这一片不算繁华地段,没什么商铺。 走了有几分钟,远远地看见有一个便利店。 她加快脚步走过去,突然一辆车停在她身旁。 车窗摇了下来,司机戴着鸭舌帽和口罩,只露出一双锐利的眼睛,眼皮因为年龄大了而松垂下来形成凶狠的三角眼。 那双眼里,带着粉饰过的虚伪。 “小姑娘,是你叫的车吧?” 男人声音雄厚,压着自己原本的声音。 温慕寒疑惑,订单不是已经取消了吗? “我取消了。” “嗯,我知道,”男人轻笑一声,“但我已经快到了,这边又比较偏,正好就过来送送你。” 他带着口罩看不清神情,但总给她一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那双眼越看越熟悉,那种在梦里被野兽支配的恐惧又再次被唤醒,背后猛地出了一声冷汗,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 温慕寒相信自己的第六感,眼前的人太过危险。 她的脚步不动声色地往后退。 一个念头,跑! 往人多的地方跑。 男人察觉出她的想法,挑了挑眉:“这么多年,还是这么怕我啊。” 这一次,没再压着声音,而是用他原本的声音。 是李成蹊! 温慕寒瞳孔瞬间睁大,那种从心底升腾起的愤怒涌上来。 他前提出来了。 她眼神慌乱,往四周看了看,转过身开始拔腿就跑。 身后咒骂声和关门声一并响起。 “你跑什么啊,我可是想你想了很久啊。” “我说过吧,我出来后还来找你。” 他的声音如同恶魔的低吟在耳边回荡着,温慕寒控制不住地脚底发软,拼命往前跑着。 便利店旁边是一个小巷子,巷口开着的三角梅快过花期了,地上铺满了一地的花瓣。 快要到了。 温慕寒在心里默念着,她马上就要够到最近的一片花瓣了。 下一秒,长发被一股强势的力量给抓住,尖锐的疼被分化成千丝万缕钻进头皮。 整个头皮似乎都被掀翻。 “还想跑!”李成蹊低骂一声,顺便淬了口唾沫。 “你们母女俩害的我在里面待了那么久,早该想到我会出来找你算账的。” “她死了,那你这个当女儿就加倍奉还吧。” 温慕寒疼得轻呼一声。 那片花瓣打了个转落向别的地方去了,童年时的那道阴影又落在了她身上。 “给我进去。” 那种黏腻的潮湿的动物粘液覆在身上的恶心感再次来临,李成蹊一把抓住她的头发,拖拽着她往巷子里走。 他的身上是浓厚的烟味,还有为了掩盖臭味喷的刺鼻的香水味,熏得温慕寒头昏恶心,脑袋被拽得晃来晃去,有些意识不清。 巷子里灯光昏暗,苔藓爬上被潮湿润烂的砖墙上,地上堆满了污秽的垃圾。 这条道很窄很长,一般人很难注意到,或者说根本没什么人经过。 温慕寒眼眸微垂,开始将自己的呼吸分化成微弱的吐息,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她微微垫着脚才不至于被拉扯得很紧。 手缓慢下移,渐渐挪向包里的东西,那是谢逍放在她包里的辣椒水,摸到硬物她迅速拿出来胡乱朝男人脸上喷去。 李成蹊痛呼一声,手不自觉地松开了,捂住自己的眼睛。 “你他妈的!” 趁这个空隙,温慕寒抓住时机拼命往前跑,风往喉咙里灌,来不及吞咽,像锋利的刀一样划破喉咙,一股股铁锈味漫上来。 来不及回头,身后的脚步声紧追不舍。 真的如此吗? 她抓不住梦里的野兽,现实中的也逃脱不了。 下一秒,温慕寒撞入熟悉的怀抱里,他身上冷硬生长的骨骼硌得她快落泪,她的手腕被谢逍攥住而后向后翻转而去。 这一刻,他遮住了黑暗,将巷子外的光留给了她。 再也坚持不住,温慕寒腿软无力地倒在他怀里,双手用力抓住他的手臂。 李成蹊见到谢逍,眼里闪过阴鸷,唯独没有胆怯,他朝两人扑了上去。 “小伙子,我劝你别多管闲事。” “别怕。”谢逍轻声安抚着温慕寒,而后旋身踹了男人胸口一脚。 淤血凝在胸口,伴着血沫被李成蹊吐了出来,他不受控制地摔倒在地,眼神更加阴狠,仿佛要将人置于死地。 “你他妈的,去死吧。” 他恨恨地痛骂。 “你有种可以试试。” 谢逍歪了歪头,眉骨稍扬,下颌微抬,轻蔑地看着他,眼里都是挑衅和轻傲。 昏暗的路灯下,在他一般的轮廓上凝聚成雕刻过的阴影,看不清什么神情,只觉得有种诡异的冷。 他在逼李成蹊动手。 这一次,他要让他牢底坐穿,再也出不来。 若是之前的李成蹊,根本不吃这套明晃晃的陷阱,放在现在,已是破釜沉舟,同归于尽的决心,他从口袋里掏出把水果刀。 突然晃过的银白色让温慕寒心里一惊,她轻呼:“谢逍小心,有刀!” 李成蹊双手攥着刀就要朝谢逍腹部,跟发了疯的野兽一般冲上来。 …… 有血涌出来,不是鲜艳的,而是深红的。 像是世界都褪了色,只剩这一抹红慢慢从衣料经纬里慢慢渗透开来。 一朵一朵花在盛开。 将夜色都染红,显得今夜的月亮格外的诡异。 这一刻,童话里举起剑保护公主的,不是骑士和王子了,而是国王。 当那把剑刺下去的时刻,所有的噩梦都将被唤醒。 野兽被击倒在地,一直凝聚在头顶的黑雾终于散去,天光乍破,那些可怕的东西终于消失了。 困在那个下午的梦魇,被梦魇本身给打破,解决问题的本身从来不是说囚住野兽,而是……让他再无翻身的机会。 即使,这个代价很大。 也会有爱,义无反顾地冲出去。 那句话也开始被验证:“这个世界的悲惨和伟大,不给我们任何真相,但有许多爱,荒谬当道,爱拯救之。”* 可是,故事的开始源于爱,结尾也源于爱。 开始于万君姝奋不顾身的爱,结束于温书庭向死而生的爱。 看着出现在面前的温书庭,温慕寒瞳孔一缩。 李成蹊双眼瞪大,身子僵住,不可置信地转过头,痛意开始清晰。 “你!” 怕他再做出什么伤害温慕寒的行为,温书庭牙一咬,本来在发颤的手突然下定决定将刀抽了出来,朝着李成蹊的腹部又是一刀。 是冰冷金属刺进肉/体的闷声。 刀掉了下来,砸在满是污泥的地上。 有个空调外机流出的水形成的水坑,映照着慢慢倒下去的人影。 警笛声由远及近地传过来,巷子口挤满了人,往里张望着。 直到身穿警服的人将温书庭按住,温慕寒才反应过来。 她眼眨了眨,一滴泪无意识地从眼角滑落,砸在地面。 她想说些什么,可是有一层膜将她的喉咙口给堵住,说不出话来,又或许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连单个的音节都发不出来。 全身的血液在凝固,温度在散去。 谢逍摸上她的手,冰得吓人。 瞥到那一颗眼泪,温书庭眸光一顿,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的笑。 “寒寒别怕,怪物已经被爸爸打倒了,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了。” 他眼里有泪,声音温柔。 “我不奢求你原谅我,我只求你原谅你自己。” “别再自责了,你妈妈做的这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 “爸爸也是。”这句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警察带走了。 - 头顶的白炽灯好刺眼啊,刺得温慕寒眼角溢出生理性的泪水。 医院的走廊好长啊,一眼望不到头,消毒水的气味冰冰冷冷,一点人情味都没有,那些病人家属的祈祷都不会被听到。 门一开一关,就决定着人的生死。 灯一亮一灭,就调动着人的喜悲。 她第一次觉得“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这句话是这么的残忍。 耳边回荡着医生的话,一字一句那么清晰。 “肺癌晚期,一直拖着没有治疗,活不了几天了,准备准备后事吧。” 机器在叫,滴答声拉得很长,刺激着人的耳膜。 那条跳动的曲线慢慢变成了直线。 “病人呼吸暂停了,上除颤器。” “电流加大。” 那声音好刺耳啊。 “节哀。” 她终究谁也留不住,眼泪开始决堤,唇瓣颤动着却哽咽到失声,肩膀下垂缩在一起,似乎这样能缓解压抑到窒息的疼。 外面夜色依旧,脑中浮现的都是那天温书庭站在她门口的身影。 那么孤独,那么落寞。 温慕寒没想过,那会是他们之间最后一次对话。 如果当时,她态度再好点就好了。 可是,没有,她没有,她一直在恨他,将所有的错都怪在了他身上。 他打给她的每一通电话,他都没有接。 不知道多少个日夜,他都会做好饭菜在家里等她,期盼着她能回家吃一口,可她一次都没有回去过,饭菜一次次地变冷。 覆在汤表面的油渐渐凝固,可他依旧十年如一日地坚持。 她现在,明白的太晚了。 为什么不等等她呢。 温慕寒哭到不能自已,蜷缩着身子努力将自己包裹住。 谢逍手指嵌到肉里去,忍住喉间哽咽,张开手抱住了她,他不敢用力,生怕她下一秒就要碎了。 他轻拍着她的背,“睡一觉就好了。” 温慕寒没说话,大颗大颗的泪水往下掉。 好不了了。 空调的冷气好冷啊。 她知道,好不了了。
第79章 滚烫 温书庭的骨灰葬在了离万君姝不远处, 他留下了一封信。 “亲爱的女儿,我是爸爸……”看到开头,温慕寒就忍不住落泪, 明明他从来都知道她不是她的亲生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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