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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溪侧头看他。 “从前还能说养儿防老，可是孩子成年之后怎么样还真说不定，我们老了之后有养老金，再不行我们可以接着我妈的麻将馆干，怎么说生活都不会太差。” “就现在来说，我们两个人互相扶持已经足够了，我没有觉得现在有什么不好。” “你……那爸妈那边怎么交代？” “我们的生活，只需要给我们自己交代就行。” 他微微笑了下，补充道：“一直到你停经之前，你都有时间考虑。” 尤溪陷入沉思，不过没有思考多长时间，裴锐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说：“先去吃饭，吃过饭才有力气思考。” 不生孩子这个选择，尤溪从前没有想过，人怎么可能不生孩子呢？身边的人几乎都是结婚之后第一二年就要孩子了，除非是身体原因不能要孩子，否则怎么可能不要孩子？ 可是。 人生的道路，难道只有这一条吗？ - 第三天签约，签约之后裴锐和尤溪又在历城停留了一天，这天是裴锐自己开车带着尤溪一块去看了瀑布，瀑布从下看实在恢弘，从上看却没有什么出奇，只是遥遥看到远方的路，弯弯曲曲，最后通晚往不同的方向。 尤溪站在山顶，看着落日余晖，忽然觉得一直压在自己肩头的事情好像消失了，虽然时间很短。 重新回到地上，尤溪觉得自己比刚刚更平静了，难怪那么多人都喜欢旅游，即使是很短暂的平静，在大城市中也是不可多得的，太长时间生活在高楼林立的环境中，好像自己的生命都被压在那种沉重喘不过气的环境中，逐渐只有消亡和逃离两种选择。 尤溪曾经以为自己是渴望这样的生活的，甚至不理解为什么那么多人都说这样的生活很痛苦，可是自己开始经历这样的生活，却不得不承认，她也只有在最初是开心的，之后就只剩下了漫长的煎熬。 人到底需要什么样的生活呢？ 尤溪以为自己是知道的，现在却不确定了。 从这边回到学校，尤溪继续过着自己日常的生活，一切都没有发生变化，又也许变了一点，尤溪也形容不出来，只是裴锐回家的时间更早了。 之前他不会把工作带回家，现在却会在尤溪做饭的时候，他在阳台的圆桌上办公。 或者他早早回到家给她帮厨，等到吃过饭厨房收拾好之后才会开始办公。 之前是尤溪自己在办公桌上批改学生作业或者些教案，现在两个人都在办公桌前办公，偶尔两个人的手肘撞到，裴锐会朝她笑，尤溪也回一笑。 期中考试结束后的周六是家长会，尤溪早上出门就觉得自己好像忘记带什么了，但是想了一会儿还是没想起来。 到了学校，她先去办公室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随后去和搭班的老师聊了一下一会儿去教室要讲什么。 正好一个学生家长找了过来，尤溪就说：“你先聊，我一会儿再说。” 学生的家长还没到齐，尤溪坐在办公室，项老师笑着问：“尤溪是不是要开始备孕了？” 尤溪笑着说：“在商量。” 项老师：“这还有什么好商量的，你年纪也不小了，女人过了三十岁之后生孩子恨难恢复的。” 尤溪沉默，还是笑着说：“我们再考虑考虑。” 是，不仅是双方父母，还有周围不少人的问询，有时候尤溪觉得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也许别人只是随口一问，并没有什么意思，毕竟生活还是自己的，可是胸口骤然的空让她无法忽略。 即使再怎么自我安慰，也还是无法否认自己确实很在乎。 项老师就不再说话了，相处了两年多，项老师也差不多知道尤溪的性格了，她太内敛，也太温柔，虽然坚强，但是在学校未免有点格格不入。 要不是她已经结婚了，在学校的流言蜚语不会少。 老师接触最多的是学生，但是老师之间八卦最多的是老师，人在环境中想独善其身很难，哪怕她不主动去说别人，也仍旧会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之前关于尤溪最大的事情就是她结婚，尤溪结婚只是给同校的老师送喜糖，没有请太多人。 学校老师的讨论是从她的伴手礼说的，她的伴手礼东西不便宜，尤溪自己没有经验，这些都是胡英华弄的，但是学校的老师都是人精，这些东西但凡身边有人结婚都会知道，尤溪一直是学校不太出名的老师，条件一般，长相一般，和她一块入职的还有一个很漂亮的女生，结婚之后就辞职了。 尤溪结婚的对象是裴锐，学校的老师知道尤溪的结婚对象，都觉得尤溪的婚姻可能不会长久，虽然也能理解裴锐长得好，但是婚姻稳定才是最重要的。 尤溪又和其他老师聊了两句，随后去班里说了一下学生的学习情况，分析了一下学生的成绩，然后就是其他老师说话，等这边结束，又不少家长想要单独了解自己学生的学习情况，尤溪耐心解释。 尤溪和班主任正好站在一起，之前去办公室的那个学生家长过来说：“那我就先去楼下找教务主任了。” 班主任点了点头。 尤溪转头看向班主任：“怎么了？” 班主任：“想给她孩子转学，我说这个事情不归我管，让她去找教务主任。” 尤溪点了点头，说：“我有个事情等一下跟你说。” 班主任：“好。” 尤溪：“最近靠着窗户坐的那两个，上我的课都在聊天，我怎么说都没用。下次我下课把他们带过来你帮我叫一下他们家长。” 班主任点了点头：“可以啊。”
第10章 C10 春逝10/ 下一周上课，尤溪的课上，靠窗那两个小孩还是之前的样子，正好过来查课的校长从走廊路过，将这两个学生拉了出去。 尤溪这节课本来学生还有些闹腾，在校长将这两个小孩拉出去之后，顿时安静下来，也许是害怕自己也被校长拉出去。 人都说小孩是最单纯的，可是尤溪有时候会觉得，这些小孩并不纯粹，在互联网日新月异的今天，小孩早就已经不单纯了。 他们知道哪些老师是有权力的，知道哪些老师没有后台，在学校的领导过来检查时候是一个样子，在普通老师面前又是另一个样子，尤溪为此困扰，其他老师安慰尤溪，多上几年班就好了。 尤溪没有这种感觉，每一年对于她来说总有新的挑战出现，总有新的不同的事情等她解决，而这些只是最初困难的衍生。 上班五年，尤溪仍旧不能很好地管理学生，其他老师说因为尤溪太温柔，所以看起来不够权威。 尤溪到现在也没有办法完全理解什么叫做温柔。 她从不认为自己温柔，她只是不习惯将自己心里的情绪外泄，她不会管——很多方法其他老师用起来得心应手，到了尤溪自己身上，却只能短暂地有一丁点用处。 下课后，尤溪被校长叫到办公室。 “你到学校已经不少时间了吧？” 尤溪点头。 “这么班你从三年级带到现在，怎么现在还是这么乱？你没有跟班主任聊过吗？” 尤溪：“我今天打算打电话喊他们家长过来。” “你也别一有事情就把学生的家长喊过来，这些小孩这个样子，喊家长也只能当下好一两天，你自己也要找方法，我看其他老师在这个班上课的时候都没有这么乱。” 尤溪心口一阵闷痛，无言地扩散开，到四肢百骸。 她点点头，从校长办公室离开去了班主任办公室。 班主任和她年龄相差不大，见她过来，朝她笑：“怎么这个表情，刚刚这些小孩又给你找事了？” 尤溪：“校长让我找找方法。” “他们也是欺软怕硬，你上课的时候对他们凶一点，别想觉得他们不听就不管了，谁说话不听话你就盯着他，让他站起来，或者在后面一边蹲马步一边听课。” 尤溪点点头，“我下次试试。” 班主任笑着说：“你太温柔了，你这样的性格他们就会拿捏你，有时间也可以吧学生叫到办公室谈心，时间长了也是有用的。” 尤溪叹了口气，“好。” 从办公室出来，尤溪开始批改作业。 她上次带到那一届学生是中途接手，从五年级开始教，当时还有些年轻，镇不住学生尚且可以找找借口，可是教书五年了，依然镇不住学生，似乎只能从自己身上找问题。 尤溪心情不好，下午裴锐过来接她时候依旧眉头依然没有散开。 裴锐看她一眼，“吃饭去。” 尤溪点头。 “上班的事情，下班就别想了。”裴锐说，“想吃什么？” 尤溪身体有些颤抖，不知道为什么，原本也没有感觉很委屈，可是声音已经带上了几分哭腔。 “我都行。” 裴锐轻轻叹息一声，摸了摸她的头，什么也没说，开车回了家。 从车上走下来点了份外卖，裴锐牵着尤溪走进电梯，一路到家，裴锐推着尤溪去浴室：“你先去洗个澡，很快就好。” 尤溪嗯了一声，转身走进浴室。 有时候尤溪会想起来自己之前的事情，上大学之前，尤溪总觉得自己有无限的勇气，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是她其实内心却看不起那些完全不做努力却觉得自己做不到的人，后来也不知道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逐渐也失去了这样的勇气。 不仅失去了这种勇气，而且环境的过于局限让她看不到更多的生活，以至于手头上的事情也出现差错，她上课正常，可是如果没有紧紧抓着学生的作业和背诵听写，成绩就上不去。 尤溪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松懈，这是从前做家教和其他的工作没有过的事情，做家教只需要关心一个小孩的成绩，而何况因为她讲课一直很细致，所以学生听懂也很容易。 尤溪一直不觉得自己是天才型选手，她在做事时候都很认真，更因为从小付出的都比自己得到的多，所以更努力。 从浴室走出来，尤溪的情绪已经好了不少，坐在餐桌前，裴锐已经摆开了外卖。 “吃饭了。” “好。” 桌子上是烧烤，尤溪还挺喜欢的，坐下之后吃了一点，心情逐渐好了起来。 裴锐才开口：“说说今天的事？” 尤溪咽下口中的烤五花肉，“没什么大事。” “让你不开心的事情，就是大事。”裴锐说，“工作如果不开心，想休息一下也可以。” 尤溪放下了手里的筷子，“没事。” 裴锐给出了一个好像是解决办法的解决办法，但是这个选项从来都没有在尤溪的世界里出现过，尤溪见到的家庭父母就是自己的母亲那个样子的，除此之外，就只有走出么去工作的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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