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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东寒反问，“你不也还没回？” “我跟你又不一样。”江茕茕耸了耸肩，“我回不回都无所谓。” “为什么无所谓？” 方东寒按了八楼的按键，看着电梯上逐渐闪光跳动的数字楼层，“莫阿姨一直盼着你回去。” “她什么时候没盼我回去？”江茕茕轻蔑地笑了笑。 当年莫兰芳本就不同意她跑那么远来琼市这边上大学，按照她的想法她最好就是在当地毕业，然后找个富贵人家嫁了，得一笔丰厚的彩礼不说，还能时不时地就近帮衬她和小儿子，而不是早早就脱离了她的掌控。 从七八岁懂事那年开始，莫兰芳不顾外婆反对，强硬地将她接到新家庭一起生活，一同培养感情，江茕茕就看穿了她打的如意算盘。 她自认自己一向薄情寡淡，连自己的妹妹都无法友好相处，真正的朋友更没几个，所以，谁都别想用道德枷锁来绑架她。 方东寒也了解她的性格脾气，他沉默了两秒，又说，“你不顾莫阿姨，也不想回去看看你外婆么？” “她日渐年迈，虽然现下衣食无忧，但终究孤独一人，活一年....便少一年。” 这话无疑给了江茕茕心中沉重的一击。 仿佛从来没有人跟她提起过这一点，让她一时凝固在了原地，即便电梯到达了八楼，她也恍若未闻。 她这几年每次回应市都会私下给外婆留一叠现金，外婆不会用银行卡，也不会玩手机，每次都是通过莫兰芳的手机给她打电话，要么她就打到附近的报刊亭，让熟人找外婆来接听。 江茕茕不是没想过接外婆过来琼市一起住，可老人家不喜动，前年好不容易适应那边的小区生活，跟邻居们一起打太极跳舞买买菜，女儿外孙们也都在那边，又怎么肯搬过来她这边人生地不熟..... 方东寒看着她怔怔出神的侧脸，眼底浮现一抹深色，他说道，“我很早之前就抢了两张明早八点回应市的高铁票，你要是想一起回的话....” “记得提前收拾行李，明早七点出门。” 说罢，他转身出了电梯。
第16章 江茕茕深思熟虑了一晚上, 便决定回应市。 第二天一早七点，她拉着行李箱站在方东寒的门口，正迟疑着要不要敲门。 结果不到两分钟, 方东寒就拎着旅行包从里面打开门出来了。 方东寒似乎料到她会一起回去，眼底带了点暖意, 他神色如常问道, “吃早餐了吗？” 江茕茕点了点头，“吃了麦片。” 她早上一般没什么胃口, 自己一个人经常都是简单应付一下算了。 只有跟彭西晟这个阔佬在一起时，他安排的那些中西式混合的美味早点，她才胃口大开地吃多一些。 方东寒没说什么，两人下楼经过早餐店时，他买了一袋小笼包，茶叶蛋和粗粮粥。 江茕茕好奇问, “你还没吃早餐？” 方东寒却说，“吃了。” 他自己的一日三餐都是提前准备好的, 很少出来外面吃。 吃了还买那么多早点？江茕茕心想他可能没吃饱就不再追问。 高铁站离市中心有些距离, 所以他们提前了一个小时出门，在七点40分的时候才到达车站。 在计程车闲着无聊时, 江茕茕不但吃光了方东寒买的早餐, 还喝了他一半保温杯里泡的金银花茶水。 进高铁站后，她懒人屎尿多又去上厕所, 期间方东加入po腾讯群思而咡二勿九依四七，看最全网文揉纹寒握着江茕茕粉色的行李箱把手站在候车厅一角等候时，拒绝了好几个问他要联系方式含羞带怯的女孩子，甚至连男生也不例外。 因此, 等江茕茕出来时，看到有个健硕的猛男教练略有些娇羞地跟方东寒搭讪时, 差点没惊掉了她的下巴。 方东寒脸色有些差，江茕茕连忙过去接过她自己的粉色行李箱，不敢再让他拿了。 检票进站，找到他们并联在一块位置坐下后，坐靠窗的江茕茕打了个哈欠，拿出黑色的眼罩戴上就开始补觉。 要知道，七点起床真能要她命。 方东寒也没打扰她，低头看着手机，时不时回复朋友的信息。 高铁很稳，睡得迷迷糊糊间，江茕茕隐约听到后座有两个女大学生在叽叽喳喳地低声说着什么‘好帅’‘高冷’‘不知有没有女朋友’的话。 开始她还以为他们这个车厢坐了哪个明星帅哥惹得她们那么兴奋和激动。 没想到几分钟后，那个女大学生就探出半个身子，羞涩地点了点方东寒的胳膊，轻声问能不能加他微信。 方东寒不胜其烦，但还是委婉地找了个理由拒绝道，“抱歉，我有女朋友了。” 那个女大学生有些失望，也有些不甘心，就直白地问了句，坐他身边睡觉的女生是不是就是他女朋友？ 江茕茕感觉身旁的方东寒明显沉默了几秒，又或者偏头看了看她是不是真的睡着了，才低低地‘嗯’了一声当做回答。 江茕茕对此不动声色，本以为她们会消停。 可没想到半晌后依旧能听到她们压低声音分析着，说他们不像真正的情侣，不仅坐得不够亲密，全程无交流，还说哪个女朋友车上睡觉不靠着自家男朋友睡的..... 江茕茕撇了撇嘴，为了接下来一个半小时车程能睡得安静舒服一点，她果断头一甩，直接靠着方东寒的肩膀继续入睡。 方东寒身体僵了两秒，也不知是她‘明显’的举动还是为自己的谎称而羞愧，他的脸微微泛红，耳根发烫。 她的发香丝丝缕缕钻进鼻间，他迟疑了一会，便自然而然地拿起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她身上。 很快，后排死一般地沉静了下来。 一路无梦，江茕茕睡得很舒服，靠着个一动不动的人肉枕头，没有一点腰酸脖子疼。 从高铁站出来再打车回到老城区，两人都是结伴而行。 直到进入小区后，两人才分道扬镳，江茕茕率先去了外婆的独居小院，方东寒则径直回方家。 几个月没见，外婆果真又添了不少白发，虽然精神状态还不错，但总归年迈，健忘。 前一秒还拿着的东西，下一秒就忘记放哪了，在屋内转了好几圈才找着。 江茕茕的回来让外婆喜出望外，连忙开始洗锅烧菜，把她最近弄的腊肉和泡制酸豆角酸萝卜都拿了出来，还弄了个鲫鱼汤。 江茕茕吃着外婆做的家常菜有片刻的失神，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小时候，她和外婆两人在乡下老家相依为命，熏腊肉，抓河鱼的时光，虽然日子清苦，但无忧无虑，没有那么多糟心的人和膈应的事。 外婆拿出自己酿的一玻璃罐青梅酒，一人倒了一碗，两婆孙一边喝一边絮絮叨叨地谈心。 “听说方东寒这小子也去了琼市工作，你们离得近吗？” 江茕茕一口干了半碗青梅酒，从喉咙滚辣到胃，脸颊到耳根都变得滚烫红润起来。 这青梅酒度数不高，但酒味醇厚，口味酸甜，容易让人贪杯。 “远着呢，没怎么碰过面。”她含糊其词，省得外婆多想。 然而外婆十分精明，她嘿嘿一笑，“你不用跟我藏着掖着了，我早上在院子里就远远看到你们一起回来的。” “......”江茕茕赧然，“隔那么远都能看得清，您火眼金睛啊。” “看你看不太清，倒是方东寒这个俊小伙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外婆笑容贼兮兮的，“我还寻思着他是不是带女朋友回来了，没想到走近一看，居然是我的茕茕宝贝。” 江茕茕咳了咳，无言以对。 “其实嘛，近水楼台，日久生情这种事你外婆我年轻的时候也经历过，过程别提有多带劲了。我觉得你们要是真的彼此吸引，中意对方，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外婆一副过来人的讳莫如深的表情，看得江茕茕忍不住发笑。 “外婆你可别乱说，等下让他奶奶听见了，一准拿拐杖横扫你院子。” 外婆不屑，“我怕她？我就说他奶是个老古董，一辈子就爱棒打鸳鸯！” “我在这片区老早就听说了，方开生那老娘不好相处，前儿媳妇嫌她罗里吧嗦再加上方开生不懂浪漫就提出离婚找初恋去了，后来才娶了你妈，要不是你妈得我真传，这些年还对付不了她呢！” 江茕茕肃然起敬，“您牛！” 外婆毫不谦虚，“那可不！” 说笑了一会后，外婆语气正经了起来，“不过话说回来，你们小年轻风花雪月谈谈恋爱也就算了，要真扯上婚姻大事，他人再好也不是你最好的选择。” “别说你们这种特殊的组建家庭光观念上就是跨越不过的大山，他那个那么能闹腾的奶奶都是你们最大的一个绊脚石，所以，茕宝啊，千万别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了哇。” 江茕茕笑着摇了摇头，语气无奈道，“外婆，你真想多了。” “这个道理我高中时就明白了，还用您说。” 外婆感慨万千，“我是担心你禁不住美男的诱惑，可别说东寒这小子越长越俊，等着看吧，今年估计不知多少七姑八婆给他介绍相亲对象了。” “再帅也不是我的菜，放心吧。” 吃过午饭，江茕茕帮忙收拾碗筷洗干净放回原处时，发现小房子里居然有防蚊灯，浴足盆，还有智能音箱，方便外婆平时听剧听曲什么的，这些可不像是莫兰芳这么细心会做的事。 江茕茕好奇一问，外婆就解释道，“哦，这些都是去年东寒主动来帮我弄的，当时你不在这，你妈要带孩子又顾不上我这个老太婆，我有什么事情他知道后都会主动来帮忙，有一次头晕也是他带我去的医院。” “我就说这孩子真的又俊又贴心，要不是家庭原因，我都乐于见你们成一对的。” 这些话听得江茕茕很是惭愧，自责，她以为自己每次回来给外婆留一笔现金，购置一堆生活用品就会解决一切问题，可还是忽略了很多无法用物质来填补的细节。 她语气有些低落，“我就说让你搬去跟我一块住你不肯，要不我给你请个护工或者保姆照顾你吧？” 外婆顿时拒绝，“花那钱干什么？你外婆身体好得很，吃嘛嘛香！” “我工作了，现在有钱得很！”江茕茕想了想，又狡黠道，“要不我给你找个老伴吧？” “可别！我一个人不知多滋润，才不想再找个老男人糟蹋自己。” 外婆估计年轻时深受婚姻的束缚，一个劲儿地摆手，“傻孩子，我跟你说那些可不是让你觉得亏欠的！你给我那么多钱花，我已经很满足了，要是再经常回家看看我这个老太婆就更好了，别人一点小恩小惠是感动不了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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