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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黄蒲团之上，他低眉敛目，双手合十，那金光微微朝他偏去，四九城的红尘翠柳都失了光泽，只剩下殿内的鹤盖龙媒。 西亭感知来人，缓缓睁眼，转身看见了她，便笑着朝她伸手：“来了？” 他着一身新中式衣衫，领口盘扣抵在喉结下方，衣下摆绣着竹叶柳枝的暗纹，周正清朗。 红尘掩鹤盖，翠柳拂龙媒。 颜筱看着他忽然间失了神，而后他走到她身前，摸了摸她下巴，动作亲昵。 西亭明知佛门重地，不可轻举妄动，可他一见到她，还是不能自已。 “西亭。”前方一道略沉着的声音响起，俞东鹤身未动，依旧保持礼佛的姿势，却仿佛知晓背后发生了什么。 西亭拉着颜筱走到佛像面前，轻声对她道：“等我一会儿。” 身披袈裟的僧侣手持转经轮，闭目诵经。 俞东鹤和俞西亭双双跪拜，殿内众人的目光都在他们身上。他们模样相当，衣着相似，区别于他们的是气质，西亭洒脱，东鹤儒雅。 俞东鹤身上的沉静气质，像雍和门殿前的古铜鼎炉，温和斯文，克己复礼，只是横陈在他鼻梁上的镜片泛着微光，金丝边框冷冽，似与万佛的相配度极高，一样地令人心生敬仰。 直至礼毕，他们起身，僧人上前对俞东鹤说着什么，西亭却牵起颜筱的手，举到她眼前，拇指摩挲着，笑得意味不明：“给我准备的惊喜？” “你怎么知道我来北京了？”颜筱问。 “电话那头的吆喝声那么大，还有周围人的说话声，我一听能不知道？” 颜筱不语，一点惊喜感都没有。 “颜筱，你这么想我啊？大年初一就飞来北京，爱我爱得不行了吧？” “我……” 正当这时，俞东鹤走过来，对她微微一笑：“筱筱，好久不见，新年好。”说完伸手拿出一个红包递给她。 “东鹤哥，这个……” “过年习俗而已，没有别的意思。” 颜筱马上伸手接过，并小声说了句：“新年快乐，恭喜发财。” 俞东鹤笑了笑。 西亭心情很好，新的一年，朝气蓬勃，完美开端，简直想立刻带着颜筱去什刹海溜冰，就像上回那样，他牵着颜筱往外走：“我带你去外边儿逛逛。” 颜筱一边跟他走一边问道：“你不是说全家人都来了雍和宫吗？” “我奶奶和我爸妈先走了，剩下的部分一般都是我哥和我来完成的。” “哦，诶，那个姐姐是谁啊？”颜筱踮起脚凑到西亭耳边问道，怕被人听到她在八卦。 万福阁里有个女人低眉顺目，静静地站在俞东鹤的身侧，她仅仅是站着，都是端庄大方的气度，亭亭华贵。 “我哥的未婚妻。” 颜筱大吃一惊：“啊？” 然后她又追问：“东鹤哥要结婚了啊？什么时候？” 西亭耸耸肩：“没准信儿的事儿，得我哥点头才作数。” “啊，这样啊。” 瞧她的小八卦样儿，西亭暗笑，转为搂着她的腰，“我们去溜冰。” “诶诶，停！你不许像上次那样抱着我溜，要等我学会。”颜筱言辞严厉。 “等你学会那要多久？” “我已经快学会了！”颜筱道。 “得，听你的。”西亭想着先应付着她，反正到时候也由不得她。 “去溜冰之前，先给我买串冰糖葫芦。” 西亭一笑：“遵命。” 东鹤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二人打闹不断，亲密无间，给雍和宫里沉重的红墙高门添了别样的生动。 北京的雪于他们而言，都是诗意浪漫的，那春来枝芽无需多言，暗自生根，留有花开的无限可能。 缘分稍显淡薄，天命固若金汤，佛亦无解。 人自一出生，就各有定数。 “东鹤，那姑娘是西亭的女朋友？” 东鹤身影一动不动，只有提到西亭的时候，他笑道：“嗯。” “是要见父母的那种？”她问得平静。 东鹤淡了嘴角笑意，说道：“走吧。” 什刹海溜冰场里，又传来颜筱的尖叫声。 西亭终于停了下来，笑得不行，还说要跟她跳冰上华尔兹。颜筱一拳锤了过去，她站都站不稳，跳什么华尔兹！ 街道旁停着一辆红旗车，后座车窗摇下去，出现一张精致温柔，保养得宜的脸庞。 女人没有说话，倒是车里传来一道男声：“年初一就开始野。” 这声音平平淡淡的，听不出起伏。 女人笑了：“那你去说说他？” 男人便不出声了，像是踢到了铁板。 “我看过那姑娘的背景，还不错。他难得遇到一个这么喜欢的女孩儿，随他吧，儿子高兴就好。” “不管错不错，难不成他还会听咱们的？” 女人一噎，觉得丈夫说得也对。 “找个时间提点提点他，让他带人姑娘回来见见，别显得不负责似的。” “他俩心里肯定有数的，你呀，太不懂现在年轻人的想法了。” 黄昏来临之前，西亭和颜筱在街边看到了有卖糖人的，他心血来潮，说自己也会这门手艺，非要请糖人师傅让一让位，自己来给她画一个。 他也确实略懂皮毛，粘着糖渍变换花样，最后揪出长长的一截，让颜筱吹一口气，他手心一摊，一个肚子圆滚滚的小鸟就出现在她眼前，活灵活现的。 颜筱的心不仅随着溜冰起起落落，而是随着俞西亭的眉眼此起彼伏，夜晚的灯火璀璨，金光一跃，在他眉眼处跳动，他的眼眸中，被灯火照映着她的倒影。 往后的日子里，她始终都记得这一年的北京，她竟有如此决心纵跨半个中国，在新春之际，从南到北，万米高空，来到一座陌生城市，只为见他。 俞西亭说对了，因为她想他。 颜筱道：“过了元宵之后，我们回一趟澳洲，好不好？” “好啊，是想和他们聚一聚吗？” “想看看以前的学校了。” 西亭一笑：“那到时候我让明泽他们准备好吃好喝的等着咱们。” “那我们还像以前那样，去三十二号，看看星空，我还记得鱼蛋呢，他还在吧？” 西亭有些意外，想到了什么，不怀好意地问道：“去那儿干嘛呢？要不要再来点小酒？” 颜筱道：“酒多伤身，我这里有茶，如果你有时间，愿意听我讲一讲发生在达克兰港的故事吗？” “哦？达克兰港的故事是关于你和我吗？” “嗯，一个关于俞西亭和颜筱的故事。” “我觉得不准确。” “那你觉得这是一个怎么样的故事？” “一个关于俞西亭和颜筱的爱情故事，他很爱她。”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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