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管家看许修言接茶时发抖的手,不禁抬高双手护着,以防许修言手抖摔了杯子,热茶烫到身上。 这位少爷昨晚在霍老太那边挨了打,上次是刮痧弄一后背的伤,故意糊弄蒋家董事会那些人,老爷子没明说,也知道霍老太不会动手,但昨晚霍老太要表态度她教导无方,是真的对许修言动了家规、下了狠手。 许修言在霍家挨打后带着伤过来,在蒋老房间外徘徊着等了一晚上,外面是零下十来度的天气,人冻僵了,手也冻僵了,这会儿,连拿杯的手都在颤抖。 许修言接了热茶,没喝,放在手里端了半分钟,放下杯子,王管家忙接走茶杯放桌上说:“许少爷,要不我给您拿条毯子,或者我给您搬椅子放暖气旁边,您坐暖气旁边暖一暖?” 许修言摇头:“不用,谢谢王叔。” 王管家叹息着点头,也深知出了这事,许修言得受点苦。 ** 初愿赖了会儿床后,记起她和初烈约定好今天详聊,终于起床洗漱。 用过早餐后,十点钟,初烈回来。 初烈换拖鞋进来,看到的场面是父亲躺沙发上刷短视频,母亲盘腿坐在沙发上打麻将,初愿站在沙发后面迈着开合步看中央十三台的新闻直播间。 三人的手机电视都很吵,但三人互相没受干扰,还一边聊着昨晚宴席上的哪道菜好吃。 这画面十分悠闲惬意,像今天就是除夕夜了。 初烈脱了外套挂上,趿拉着拖鞋进来,笑着调侃:“您三位差点小酒啊。” 初愿正要贫嘴说“就等你拿酒呢,爸都等你半天了”,初烈却收了笑,正了色,直接入了正题:“妈,你把家里户口本给我。” 初妈刚胡了牌,抬头问:“干什么用?” 初烈说:“以防你宝贝女儿半夜偷走户口本跟人结婚去,先放我这儿一年。” 初愿:“……” “走吧,小祖宗,”初烈解了衬衫袖口,挽着袖子对初愿使眼色,“来爸书房聊。” 初爸初妈两人对视一眼,各自都将手机音量调大,表态不掺和兄妹俩谈话。 其实在初愿出生的时候,初爸初妈有商量过不能偏心儿子或女儿任何一方,得做到一碗水端平。 但后来随着孩子们长大,初烈总惹妹妹生气,妹妹又总来告状让他们俩判案,时间久了,心里还 是偏袒女儿,毕竟初烈那嘴是真欠,妹妹从小到大不知道被气哭过多少回。 而今除了女儿的婚姻大事,他们实在做不到不插手外,儿女之间的吵吵闹闹,他们能不管的就尽量不管,所以没拦着。 他们岁数大了,不能事事操心,得心大,才能陪儿女活得久些。 兄妹俩进了书房,初愿点了根线香,连音响选了首有森林鸟叫流水声的解压音乐,坐在办公桌对面的客椅上说:“哥哥,您说,妹妹听着。” 初烈斜睨她:“你少跟我装乖。” 初愿乖巧微笑。 初烈手机调静音放桌上说:“直说吧,我可以重新审视许修言,以前的不算了,但我态度一时半会儿转不过来,不可能立即给他好脸色。要听听我们昨天怎么和章方舟谈的吗?” 初愿拿起父亲桌上的一块玉石,摇头。 初烈:“那也得听。在章方舟这事上,我承认,许修言看得比我清楚。” 初愿:“……” “章方舟喜欢你,也早看出你喜欢许修言,他把喜欢和嫉妒埋得深,因此给我种了很多对许修言的偏见,他也给许修言的商业合作上使过一些绊子。章方舟没对我生意上的事使过绊子,相反,他帮了我很多,但照片的事,他伤害了你,我以后会和他断绝来往,这不是我小题大做,是我必须守这个原则,原谅这个口子不能开。” 初愿身体前倾,想说话,初烈摆手打断她:“你嫂子已经安慰过我了,我没事。” 初烈郑重其事地说:“愿愿,哥平时喜欢逗你,但哥也护了你二十多年,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故意伤害你,可哥也做错了事,哥承认,哥向你道歉。” 初愿第一次听初烈这么认真严肃地向她道歉,以往都是贫嘴和插科打诨过去,她再看初烈眼底的疲惫,心里有了些后悔。 一直以来,她知道初烈和二叔家的大哥有内斗,初烈要得到爷爷的认可、得到孟阮父亲的认可,担着照顾家人的责任与发展集团的压力,还要操心她的事、她的安危,家里宝宝要出生,还没有和孟阮领证,初烈心里一定很累,而他总是控制她的出发点是担心她所遇非良人,才一直跟她唱反调,他最希望她得到幸福。 初愿心疼后悔与感动着,忽又听初烈说:“但你对妈说谎,你和许修言根本没分手,你也有错。我现在也只能同意你和许修言谈恋爱而已,他连那么信任他的蒋老都可以背叛,可以忘恩负义,我不同意你们结婚。” 初愿:“…………” 初愿收回感动,放下玉石,纠正说:“他没有背叛蒋老,没有忘恩负义,他只是让本就违法的人受到相应惩罚,蒋老也知道他家里有很多问题,才交给许修言处理集团事务。” “别跟我说那些,昨天带走的人是蒋老的二儿子和孙子,可都是亲的。那孙子他爸不仅过世早,还在生前救过许修言。初愿你站在哥的角度想想,哥能放心你跟这样的人结婚生子过日子吗?” 初愿面上难过,但心里也能理解初烈的担忧,她一边想,不让结婚的话,她就和孟阮一样谈一辈子恋爱,不结婚不领证,也挺好,又不是非要结那个婚不可。 初烈看出初愿嘴角反复压下翘起的弧度,重拍桌子:“初愿你别跟你嫂子学!” 初愿笑了,谁让他和孟阮不以身作则。 “走啦走啦。” 初愿笑着起身,挽初烈胳膊往外走:“谢谢哥给我八成的满意,您让我自由恋爱就行,结婚的事另说。哥我下午和黄泊元霍小妹去海南玩两天行吗?许修言不去。” 初烈知道许修言在忙什么,应道:“你想去哪玩,我什么时候阻止过你,去吧,正好新市最近也不太平。我给你的副卡不是绑给你了吗,随便刷。” 兄妹俩笑着走出书房,初爸初妈正在墙边偷看他们俩的情况,见俩人没吵起来、妹妹没哭,初妈笑了,冲俩人招手:“两位宝宝来陪爸妈打会儿麻将,正好四人一桌。” 初愿心情愉悦地快步走过去:“好。” ** 许修言在客厅里等了一整天,没吃饭,没喝水,也没见到蒋老。 倒是见了不少蒋氏董事会的人和蒋家的那些亲戚,他们来找蒋老告状和平事,知道他在客厅,都顺道过来跟他嚷嚷,人来人往,狗也喊了一整天。 直到夜幕降临,冷白的月亮升起,王管家叫许修言去蒋老的书房。 许修言身上有伤,冻了一晚,一整日没吃饭,脸色憔悴,蒋老看他一眼,没说话,发出阵阵咳声。 蒋老本就有咳嗽的老毛病,到冬天会严重,昨晚得知亲儿子亲孙子都被人带走,一晚没睡,今早咳得更严重了,王管家忙帮忙给老爷子垂背顺气。 许修言默了默,等老爷子咳得好些,说:“爷爷……” 蒋老打断他:“我心里清楚,他们俩早晚都会出事。我之前提醒过他们,是他们不听。公安和检察院那边,不用管,该走什么流程走什么流程。” “但是,”蒋老气得想动手揍许修言,“许修言你真行,你连我也算计!” “没有。” 许修言走到蒋老身后,低头看着蒋老花白的头发,为蒋老顺着气说:“我为您留下了您外孙江盛川,他有能力,即便现在还不能独当一面,初烈会让他成长很快,您可以放心交给他。” “问题是小川吗!问题是蒋氏现在遇到的问题,只有初家能出手解决,许修言你上次和我说你手里的项目是要娶初愿向初家下的聘礼,我以为你说的是西郊那五十亿项目,但你打的主意竟然是把我蒋氏拱手送初家!许修言你还是个人吗你,许修言你狼心狗肺!” 许修言垂下手,迈到蒋老身前,慢慢屈膝,双腿跪地说:“老爷子,您是我这辈子跪的第二个人,我……” “第一个是谁?” “初愿。” 蒋老都被他给气笑了:“你可真是,真是,王旭,那个词是什么?” 王管家弯腰过来说:“恋爱脑。” “对,许修言你,恋爱脑!” 许修言点头认了:“三十一岁才有女朋友,再不恋爱脑就要打光棍了,还请爷爷您理解。” “……” 蒋老被气得鼻息间重重呼出一口粗气,示意王管家去给许修言拿个软垫。 许修言没接软垫,坦然说:“爷爷,蒋宛儿折了初愿的手,是蒋京伦做的局,这事我小气,一直记着让蒋京伦付出代价。您若认为这代价太大,若认为蒋叔救过我的命,我不该这么做,我道歉,但我不后悔。至于蒋氏的两万员工,您可以放心交给江盛川,集团继续盈利不是问题。这次危机如果导致股票下跌,初烈有能力帮蒋氏化解,而我,董事长,我是来辞职的,我接下来会尽快将事情处理好并交给小川。以后我想去做自己喜欢的事,也有空多陪您散步。” 他说完这番话,蒋老许久都没有出声,遍着老人斑的脸上流露出了无奈哀伤与不舍。 许修言不欠他们家的,他这么多年几乎没有休息,费力将陷入危机的蒋氏起死回生,也弄干净了集团里那些吃白饭不干事或是干坏事的人,他是该去谈恋爱,去做自己喜欢的事。 但他活这一辈子,真没见过比许修言还心狠手辣的年轻人了,他大概只对初家那丫头是心软的。 蒋老扶着王管家的手,慢慢起身,撑着拐杖徐徐往外走,声音干枯了许多:“小言,每个人生都是自己走出来的,爷爷不怪你,但进去的那两位是我的亲儿子亲孙子,我面对不了他们的母亲,以后你就别来陪我散步了。” 许修言双腿跪在地上,慢慢伏地,郑重地给蒋老的背影磕了三个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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