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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灯将身影拉得细长，慢慢靠近，好似贴到一块一般。 “为什么帮我？” 温姒到底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可话说出口，她又开始害怕他的答案了。 “算了，当我没问过吧。” “可我听到了。”裴尚宣语气淡淡，又颇为认真的说：“这是你听话，给你的奖励，如果你一直这样乖乖的，安家的亲事，也不是必须成。” “可安阿姨给我的条件很丰厚。” 温姒这话并不是故意刺他，她是真有在认真考虑这个问题。 裴家养女这个身份，确实足以让她搭上各方面条件不错的对象，然而，八年前那一桩事，却是过不去的影，它已经像一个烙印一般，牢牢的钉在了她身上。 那些对象和他们的家里，都会慎重考虑一下。 她不混那个圈子，可也知道，他们不是傻子，像她这样，出身不好，名声也烂的女孩儿，最多也不过就是玩玩而已，真要娶回家，不可能的。 一个上流圈子的矜贵公子哥儿，要为了一个什么都没有，还名声不好的女孩儿，对抗整个家里，不顾圈子所有人，乃至世俗的看法，那是偶像剧里才会有的情节。 她的生活，不是偶像剧，是现实。 赤裸裸的现实。 所以安家也算是目前她所能选择的最好归宿了。 基于这一点考虑，她不应该太排斥。 只是…… 她还年轻，做着不切实际的梦，于是想再挣扎一下。 裴尚宣听到她的话，眉头拧皱起来，狭长的凤眼微眯，盯着她。 温姒被他盯得心底发毛，她避开人的视线，“你别这样看我，我说的是实话，这是很现实的东西。” “哼。” 裴尚宣冷笑一声，“现实就是，你打算把自己卖了，趁着现在，卖个好价钱是吗？” “算是吧。” 温姒垂着脑袋，一副已经认了的姿态，她道：“其实这不也是尚宣哥你想要的吗？” 当初她不愿意认。 用了那么极端的办法，想求得人的一丝怜悯，让他帮她，可是最后…… 他没有答应，甚至还帮忙着，敲定下了这门亲事。 “算了，不谈这些了。” 温姒扯开话题，“这北城感觉比陵城更加宜居，这个季节，晚上风吹着好舒服。” 陵城因地理位置的缘故，很热，还未入夏，已经上三十来度了，而且风很少，属于干热的类型。 白日的时候，感觉都要将人热化掉。 到了夏天更是不必说了，几乎是靠空调在吊着命，若非万不得已，那是能不出门，就不出门。 温姒不喜欢陵城。 裴尚宣没搭话，过了好一会儿，道：“该回去了。” 他说着折返，没有等她。 温姒看着越走越远的身影，不禁恍然，鼻头泛起了酸意。 “还不走？” 见人没跟上，裴尚宣回头催促。 “好，来了。” 她抹了一把鼻子，收拾好思绪，快步追了上去。 接下来的一段路程，两人都没有说话，一直沉默到回酒店。 “明天早点起，我们回陵城。” “好。” 接着又是一阵沉默。 “那……晚安。” 最后到底还是温姒开口，裴尚宣没什么情绪，反应淡淡的，应了一声：“晚安。” …… 车子是临时租用的，退房前，两人还先去还了车。 其实温姒那会儿就想不明白，他们不会在北城待多久，直接打车就好了，裴尚宣为什么一定要租这个车，这多麻烦，来去之间浪费了多少的时间，而且……很贵。 像裴尚宣这种身份的人，哪怕临时用到租车，也必须是贵货。 温姒对车没多少了解，就认识他那辆大G还有迈凯伦，其它的不常开，她也不知道，一如这个。 可是她清楚它的价位，2000块一天。 这都能抵她上学一个月的生活费了。 她之前每天辛苦兼职赚钱，每月收入也就比这多一点而已。 看到付账的时候，温姒心都在疼啊，就后悔当时她为什么没敢开那个口说两句…… 但其实也就想想而已，如果真回到那时候，她还是个怂包，不会敢说的。 …… 两人回陵城，还是按部就班的过日子，他忙他的工作，温姒忙着自己毕业的事，互不打扰。 林氏不知道在忙什么，倒是没有再来找她事。 安太太几次来消息，让她过去江城那边玩，温姒找了由头拒绝，她倒也没有那么霸道，非逼着人过去。 这一段时间，温姒是难得的清闲。 四月底。 温姒交了论文终稿。 终于松了一口气的人，决定去看看母亲。 裴松将她安排在裴家投资的疗养院内，每天都有专门的人照顾。 她还是没有醒，不过看着还不错，身上衣服干干净净的，气色也好。 温姒想，如果单靠她自己，她是做不到这个地步的。 她没毕业要上学，毕业要上班，不可能每天伺候，而省吃俭用存的那十来万，还不够请一个高等护工多久，如果碰到突发的意外状况，更是不必说了。 现实……就是一个很残酷的东西，它不会因为你年纪还小，不会因为你还没毕业就对你多有优待。 或许…… 她不该太过执着…… 因为，她没有那个资本。
第42章 毕业 “去看过你妈了？” 裴尚宣今日下班得早，他不太爱那些应酬，便直接回来了，就坐在院子里，张妈给他做了幼时爱吃的凉糕，但人没吃几块，那桌上还剩大半。 “嗯。” 温姒应声，“去看过了。” 裴尚宣放下手里的书，视线从其中抬起来，看了看她，似乎有话想说，但是最终也没讲。 他让她坐下，给她递了一块糕，问：“什么时候毕业？” “学院安排是五月十八答辩，不过要近六月才办毕业典礼。” 裴尚宣盘着他手里的珠子，语气不轻不重，“嗯”了一声。 好像在说知道了，但是知道以后呢？ 没有了。 温姒想邀请她来参加自己的毕业典礼，毕竟妈妈那样不可能过来，裴家其他人，也算不得太相熟，但想想两人的关系，到底没有太冒昧，开这个口。 从北城回来，她跟裴尚宣关系似乎有所缓和，他不会像之前那样，总是动不动就冷脸威胁她，冷暴力她，也不会时不时的对她做一些令人误解的举动，还会关照张妈给她多做些爱吃的，但她还是没有勇气。 她有自知之明，不敢恃宠而骄。 “面试的事情呢，怎么样了？” “这个月十三号。”温姒答。 “有信心吗？” “不太确定。” 余楠说过，她理论知识不差，就是心态不太稳，这话确实没错，哪怕到现在，温姒还是会紧张害怕。 这太重要了。 以往再如何，只要她还在上学，就可以短暂的脱离裴家。 可是现在，如果毕业，她不能通过自己，找到一个体面的工作，那么就得再继续跟裴家牵扯。 一切任由摆布。 她不想这样。 就算要认下安家这门亲事，她也不想这样，就做一个好像只会听从别人安排的傀儡人。 她的工作，就是讨好他们，照顾好那个不能自理的人，然后……再陪着这些人表演太平。 即使卑微如她，还是希望有个地方，可以能个容下她这不起眼的肉身，容下她这泥沼里唯一一丝挣扎不甘的想法。 裴尚宣轻盘着手里的佛珠，道：“那天我跟你一块去。” “不，不用了。” 温姒很惊喜他会这么说，可还是本能的拒绝，她道：“筱雅说她跟我一起去。” “哦。” 裴尚宣说完，安静了下去，手拿过一旁的凉糕吃起来。 温姒偷偷观察着他的反应，小心翼翼道：“你生气了吗？” 她解释：“筱雅早就跟我说好了，而且我想，你工作也忙，每天那么多事……我不想太麻烦你，这个事情，我可以自己处理。” 裴尚宣没说什么，慢条斯理的将糕点吃完，拿过他那串珠子，丢下一句话：“随你”便走了。 五月十二。 温姒跟秦筱雅来到北城，在考试区附近入住。 第二天去参加面试，随后，二人在北城玩了一天，折返回校。 之后的几天，温姒没什么事情做，白天一直在陪秦筱雅跑各种面试。 她跟温姒不一样。 人从小生活在温室中，就想出来闯一闯，并不打算把自己框在体制内，过那种一眼就看得到未来的生活。 转眼到了五月十八。 答辩进行的很顺利，过后老师对她表达了毕业的祝贺。 “你没有选择继续升学，说实话我还是蛮觉得遗憾的，不过每个人对自己未来的规划和选择不同，谁也不能说走哪一条道就是完全正确的，老师祝你，毕业快乐，前程似锦。” “谢谢老师。” 徐慧一直希望她继续升学，几次与她沟通过，只要在本校，她可以安排。 如果条件允许，温姒是想的。 但她知道不可能。 先不说裴家会不会继续供她升学的事，再留在陵城，时间长了也是个麻烦。 也许将来有机会，她会再考的，然而不是现在。 …… 六月初五。 毕业典礼当天。 温姒穿着一身学士服，站在礼堂门口左顾右盼的，可迟迟不见那道人影。 她还是有些不死心，掏出了电话，熟稔的将那个号码拨了出去。 “嘟”声许久，传来冰冷的机械音。 无人接听。 温姒闪着亮光的眼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黯淡了下去。 是了，她在想什么，早上的时候，分明他们见过，她试探性的提醒过，可他并没有给她一个准确回复。 更确切的说，他连看都没看她一眼，一句话也没答，说明根本就没往心里去。 是这些日子，裴尚宣对她的态度，让她又开始有了奢望。 真是不长记性！ “阿姒，干嘛呢，赶紧的，赶紧过来！” 秦筱雅催促着，一旁的秦少游笑得温柔，帮着人拨弄有些乱了的穗子。 “来了！” 温姒掩下心头的失落，将手机收进包里，向二人走了过去。 秦筱雅兴匆匆的跟秦少游介绍：“我们阿姒可是要作为毕业生代表上台的，哥，我让你带的相机带了吧，等会儿多拍一点。” 秦少游拍了拍手里的背包，“放下吧，交给我，妥妥的！” 几个人进去跟室友汇合。 后续的人也陆陆续续进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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