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穿梭在红男绿女之间,酒吧里放的迪斯科音乐在身后爆炸,蒋恪宁一直追随着林舒昂的步伐。 直到出了酒吧大门,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林舒昂才觉得有些昏沉的头渐渐缓了过来,蒋恪宁怀里那位渐渐有了醒转的意思。 林舒昂这时候可没管这么多,上了自己的越野车,将后车门一打开,蒋恪宁就默契地将人安置在了里面,他握着车门把手下车的时候,林舒昂已经坐上了驾驶位。 蒋恪宁似乎并没有立即要走的意思,林舒昂也回过头来看了一眼他。他整个人似乎与后面的黑色融为一体,穿着一身黑灰的休闲服,其实和邓安绍李越东他们那股子矜贵劲儿很像,只是有的时候又不太像。 比如他握着车把手微弯的臂,还有踩在车上的一条微曲的腿,踩着一双皮靴,迎着月光铮亮泛着冷光,他的头发短却显得他整个人锋利起来,挂着淡笑的一张脸就这么直接了当地望着林舒昂。 可那姑娘让蒋恪宁怎么形容才好? 今儿个没扎头发,柔然细密的黑发披散着,围着一粗线围巾,冷色调的,更衬得她皮肤白皙。不笑的时候脸上一点温度也无,笑的时候蒋恪宁觉得北京城里所有的迎春花儿都该开了。 他尤其记得她对他眨眼的时候的俏皮。 就这样,借着月光,俩人对望,一种无形的情绪在俩人之间蔓延,但俩人谁也没吭声。直到好一会,后座上的彭方迟哼哼了一声,蒋恪宁这才往后退了一步,拍了拍车身:“注意安全。” “砰——”一声,车门应声而关。 林舒昂将车启动。 月光下,一辆又大又笨的越野车驶向北边儿,那双手插兜的男人走向南方。 两人见面至今,竟然谁也没透露过名字,有时候这缘分,可真是奇妙。 回到107的时候,赵江川已经在那候着了,身边还坐了好几个朋友,蒋恪宁慢悠悠地晃了过来,在赵江川旁边落了座。 “什么时候去国安?”赵江川倒了一杯酒,给他递了过去。 蒋恪宁抿了一口,“还没有,还得几个月。” “这么慢?”赵江川拧着眉,有些不满:“按理说没这么慢,中间还有什么事?” 他压低了声音,周边音量大,这边的问号其他人不太注意得到。 蒋恪宁微微笑着,用手摩挲着杯壁,“也没什么,我爸让我过去帮他手下操练操练,熟悉一下北京城,然后再过去。” 这么一说赵江川就明白了,其实是卡在老爷子这了,他盘算着估计老爷子还是舍不得他这么个好苗子,想让他后悔,到时候直接安排进京野部队,但蒋恪宁显然没这个想法,“那你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蒋恪宁点了点头,不带丝毫犹豫,就连赵江川都有些侧目,但有些话又不是什么都能直接问的,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转了个弯儿:“刚刚怎么出去那么久?” “安置了一下。”蒋恪宁面不改色。 “那你认识那姑娘吗?”赵江川这话隐隐带了试探的味道了,他注意着发小脸上的表情,可他丫的这破地方的灯光着实绚烂。难倒了他这个特警大队队长。 发小点了点头,语气还颇有几分松快:“知道啊。”知道,他就是不说叫什么名,他无意识勾了勾唇,赵江川却在心里腹诽着他,还是跟小时候那股劲一样,死活没变,几棒子下去憋不出多余的屁话,也不知道话都说给了谁听。 “得得得,那我不问了。”赵江川自找没趣,瞥他一眼,心里很不舒爽,“谈对象了得告诉我啊,你小子!”说着,又笑了起来。 蒋恪宁终于笑着点了点头。 蒋恪宁到底回来干嘛的?别人不知道,他还不门儿清? “你要觉得没意思就去京野部队吧,咱几个兄弟暂时不在,穆泽行倒是在,我春节得执勤。” 赵江川倒是很为蒋恪宁着想,说着又要了一杯威士忌,身边的人没一会就跟他聊在了一块。 蒋恪宁话也听进去了,不知道在琢磨着什么,目光悠远。
第11章 要让林舒昂将彭方迟这么大个人扛上楼,这不现实。她干脆将车停在了楼下,开着车灯,车里也开了暖气,让她安安稳稳睡个好觉。 百无聊赖,她将身边的车窗打了下来,后头瞥了一眼,冷风应该吹不到那位祖宗。 大院里面都已经挂满了红灯笼,那树梢上都是,现在路灯已经完全鸡肋了,到了夜里灯笼红彤彤的,没人会迷路。 警卫员们一溜一溜地都回了该去的地方,林家正对面就是一块演武场,因为穆泽行周绪宁他们爱打篮球,因此还有几个篮球架。 她就喜欢夜深人静的时候趴在车窗面前发呆,冷风那么一吹,让人也不觉得有多冷。 回想起之前彭方迟说的话,林舒昂脑子里倏然间就冒出了蒋恪宁那张脸,看上去淡漠又疏离,好看也是真好看。难怪当初把隔壁院子的一女孩迷得七荤八素,当时那张穿着迷彩的照片还是彭方迟从她手里套来的。 林舒昂舔了舔唇,将手机拿出来划拉了一下屏幕,不多时蒋恪宁的照片就出现了,然后放大。 不要误会,林舒昂她真不是色令智昏,只是她真觉得这人有些眼熟,尤其是那双眼睛,“眼睛······”林舒昂呢喃着,趴在自己搭在车窗上的胳膊,有些懊恼。 她曾经只身去过一次长白山,路上碰到了一个女孩,行程一致,俩人一块去的。只是好巧不巧,当时登山之后下了一场暴雪,两个人走散了,手机也没信号,更操蛋的是林舒昂发现自己眼前白茫茫一片,后来才发现是自己得了雪盲症。 这病症她也知道,碍于当时风雪太大,她不敢乱跑,只好在原地待着。怎么说她爹也是军人,临危不乱她还是有遗传到几分,说出来都觉得丢人,年少的林舒昂刨了个小坑,往里面蹲着,蹲着蹲着睡着了。 那会爬的也不是很高,约莫几百米的小山腰,后来那走散的姑娘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领着长白山下的解放军叔叔找到了在坑里蹲着睡着的林舒昂。 姑娘大鼻涕都冻凝结了,看着林舒昂这副模样当真是傻了眼,跟着过来的驻军也傻了眼,还没出声呢,旁边衣服不太一样的年轻男人直接将她从坑里刨了出来,真是刨出来的,还好那天林舒昂穿着一身鹅黄色登山滑雪服。 她也不是真睡着了,而是晕了过去,那年轻小伙子身手极其敏捷,抱着之后沉着一张脸就先上了车。留下俩兵蛋子和姑娘流着大鼻涕呆在了原地。 后来大姑娘提起这个事儿的时候还竖起了大拇指,大赞其救死扶伤的英雄风范。 后来暖和了起来,林舒昂渐渐就醒了,只是看不见,所以她一直闭着眼。 说是没事就先护送着回去,有事的在驻扎地留着安顿治病,大姑娘对那年轻男人给出的说辞深信不疑,更何况中间来了一人说是林舒昂的什么哥哥,说的真真切切,大姑娘寻思这可是正经部队啊!拍头信了,在兵蛋子的护送下老老实实回了酒店,一头扎进温暖被窝中。 等她舒缓过来,已经过了三天,这三天林舒昂一直没睁开过眼,他的腿脚冻僵麻木,最开始缓过来的时候走路都费劲,得撑着桌子。 闭着眼儿撑着桌子,摸着墙,看的人觉得可怜,林舒昂记得这个期间时常有个男人过来帮她。给她送饭,带她晒太阳,长白的太阳总是在暴雪之后更加温暖,晒的人全身都暖洋洋的。 她一直没好意思问他是谁,她躺在床上休息的时候,那男人似乎在房间里拿着本子在写些什么,笔尖碰撞的摩挲声让她耳热,也让她对那个正义十足的好人产生了兴趣。 或许是体质特殊,她的眼睛很迟才能完全接受正常的阳光,她曾经偷偷地睁开眼睛看过那个照顾她的男人,虽然知道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所以是专门派过来照顾她的,但她就是感兴趣。 那天只有微风,在男人带她晒太阳的时候,她伏在栏杆上,眼睛偷偷掀起一条小缝,她隐约看见了自己正对着的苍茫雪山,她故作沐浴阳光,实则悄悄偏过头,准备用那一条细缝去瞄男人的面孔。 谁知正当她扫到军装的时候,那男人陡然间转过了身,眯缝小眼对上一双肃杀凛冽的眼眸,她人微怔,下一秒一双温热有力的大手就覆盖在了她冰凉的眼皮上。 她被吓得退后一步,她听见身边男人的嗓音低哑严肃:“闭眼。” 林舒昂老老实实地闭了眼,那长长的眼睫毛直直地扫在他的手心,男人也闭上了眼,眼睫乱颤,心也跟着乱颤。长白昆仑池的经幡似乎在一瞬间被骤风扬起,猎猎作响,吹进两个闭上了眼睛的青年男女心中。 林舒昂皮肤细腻,一下子就感受到了男人手中的粗粝厚茧,她的脸陡然一热,在完全好起来之前再也没有睁开过眼。 可当她睁开眼时,那人已经不在了。只有看上去成熟稳重的另一个大院的哥哥递了一份签单给她,温和告知在北京的林叔叔对她现状很是关心,希望她能早日回京。 她望着大哥一双温和笑颜,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忍住问了问:“照顾我的人呢?” 大哥似乎很是诧异,转而又笑:“小丫头,我们这里忙得很,都是谁有时间谁过来照顾你,真要论起来,那可就多了,你想找哪一位呢?” 语气里有调侃,也的确让人看出了他似乎真的不知情。 林舒昂叹了一口气,“我回北京。” 大哥派人送她出了军区,她又看见了那个青春洋溢的大姑娘,大姑娘没有一把鼻涕一把泪了,现在打扮的花枝招展,像朵长在春天里的花儿。 两个人在一起狠狠地聊了一上午的天,后来大姑娘就给她讲起了那天发生的事,大姑娘和她趴在床上撑着脸,脚丫子在身后乱荡:“多帅啊!抱起你‘唰’一下就不见了,多妙啊,我都想以身相许了!” 两人抱作一团乐得不行,林舒昂也是真的再也没有找到过那个人,只记得那双一定会令敌方胆寒的眼睛。 那年她大二,刚跟渣男分手,出门旅游准备散散心,没想到真来了一出“误终身”的戏,这戏多半已经折了,因为不管之后怎样打听,都没打听到了。 哪儿有少女不怀春,可惜咱们的林舒昂同志,已经从怀春的娇俏少女变成了故宫里沉静的小师傅一枚,从拉手蒙眼都脸热的小姑娘变成了在酒吧人际圈里游刃有余的好手,危险又迷人。 后来遇见了李越东,因为有一点的相似被当做了无聊的消遣,林舒昂也曾经真的想过,中国太大了,凭一双眼怎么可能找到?更何况都多少年了?要不以后随便找个家里看得过去的,凑合凑合算了? 转念一想,非要结婚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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