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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意思是，”沈子逸轻轻拉起虞芷静的右手，这才发现她的手心有些冰凉，“我们能不能重新来过，芷静？” “我喜欢你。” 沈子逸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地说出这一句话来。 虞芷静却皱了眉。 这段关系里，她似乎总是被动。 她没有选择权，只有被选择的命运。而经历过被沈子逸放弃的滋味以后，她很难相信她是被坚定选择着的。 她想到刚刚在沈子逸手机上看到的消息，更加觉得，她不过是他一时的消遣，他好像很乐得看她这样重蹈覆辙，再次被他吸引，再次靠近他，再次被伤害。却连一句解释也不肯给她。 虞芷静抽回了自己的手，嘴角也耷拉下来，她仰起头来，不惧地看回去，她看着沈子逸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说：“沈子逸，你未免太不讲道理。” “当初我巴巴跟在你身后的时候，是你说你从来没把我当做妹妹以外的身份，是你说我们各走各的路并没有什么相干。” “现在你一句喜欢我，我就应该跟你在一起？这是什么道理？” “我不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猫咪，也不是你无聊生活里的点缀，更不是你闲暇生活里的一点消遣。” 虞芷静说着，“噌”的一下站起了身，气势足到，连沈子逸都往后让了让，给她让出空间。 沈子逸难得有一丝慌乱，将手背搭在她手腕上，说：“芷静，你不是消遣也不是点缀。” “我是……” 虞芷静打断他，说：“怎么，我还要夸奖你一句痴情？你知道你把我送到机场转身就走以后我把眼睛都哭肿了么？你知道我刚出国的第一年是怎么过的吗？你知道我在异国他乡无数次看到与你相似的背影都要追上去像个疯子一样等看清了别人的脸再自嘲地说自己痴心妄想是什么样的感觉吗？” “你不是说你早就知道我的心意？”虞芷静说着，话里终于带了哭腔，眼泪终于淌了出来，“既然你早就知道，如果你一开始就打算要拒绝我，为什么不早一点拒绝我？为什么要等到我满了18岁，等到我以为我就可以跟喜欢的人在一起了的时候，你再告诉我你一直只是把我当妹妹？” “你跟方名玲有什么区别？你以为曾经的伤害，是你现在一句喜欢我就能轻易化解的么？” “难道因为你现在喜欢我，之前的狠心无情就可以不是你沈子逸了么？” 虞芷静的眼泪顺着脸颊滚落到衣领里，沈子逸的眼眶也终于红了，红得通透，红得破碎，红得伤痕累累。 虞芷静哑声说：“你不能因为你现在喜欢我，我就要撕开我终于结痂了的伤口，再次血肉模糊地接近你。” “有些事情不能原谅，伤害也永远不能忘记，这是你告诉我的，沈子逸。” “是，”沈子逸口中轻飘飘逸出一个字来，他的声音像是出自一个虚弱无力的病人，“是我说的。” “所以就别想一笔勾销。” 虞芷静抬手抹了抹不断涌出的眼泪，说：“也不可能一笔勾销。” 她说着，打开了大门，“哐”一声将门关上。 沈子逸抓着桌沿的手泛白，浑身的力气像是随着那一声关门声被抽走了一搬，他身子歪了歪，歪坐在虞芷静刚刚坐过的椅子上。 一滴晶莹的眼泪终于划过眼角，随着他低头摘眼镜的动作，甩离了脸庞，砸在灰色的瓷砖上。 瞬间消失不见。
第1章 现在（25） 虞芷静直接回了家。 她一回家就把自己锁进了房间里, 情绪上头以后，那些一直想对沈子逸说的话说出口以后，她忽然就失了力气, 不仅没感受到一丝痛快，反而纠结痛苦, 甚至有那么一丝后悔。 她太应激了。 在看到沈子逸要去江城的消息时，她就像是被点燃了引线, 只等着沈子逸一句“重新来过”, 她就应声而燃。 可她到底应不应该这么做, 她心底里并没有一个答案。 沈子逸在她回家后不久也到了家, 他站在她门口说给她带了吃的，虞芷静在里头应一声, 只说：“你放门口我知道拿。” 沈子逸放下了，但人没走, 似乎在虞芷静的门前站了很久, 悄无声息的，但她似乎就是能感觉到。 沈子逸叹口气, 说：“我也没什么信心。” “也没有什么立场来劝服你给我一次机会。” “我的本意是希望你快乐，我只有这一个本意。” 虞芷静抱着自己的膝盖，想说点什么, 但舌头像打了结。 她不知道。 她真的不知道如果跟沈子逸重新开始，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他的本领太大, 而她并不喜欢那种被人牵制的感觉。 到底有什么感情是长久的？ 人真的能永远只喜欢一个人吗？ 他们年少相识，因为一点点惺惺相惜所以成了朋友，因为一些牵绊就这样陪伴了彼此几年。 可他们也分别了几年, 虽然心口一直有道伤疤，但他们都还活得好好的, 获得了除了爱情以外的获得。 这样看来，好像也没有谁的人生会因为失去一个人而停滞不前。 虞芷静胡思乱想着，不知道想了多久，脑袋想一架高速运转的机器，根本不肯停歇。 她晚上也失眠，看着手机里五花肉和纪丛的问候，不知从何答起，干脆没回。 第二天，她又顶着一副看起来就很憔悴的脸去了片场。 一旦开始忙碌起来，好歹她就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思考跟沈子逸的将来。 而且他们在家里打个照面的时间也渐渐少了起来。 沈子逸也很忙。 虞芷静还偶然发现，沈子逸似乎又回了金标大厦的办公地点，每天来回一个多小时的通勤时间，他却只字不提。 元宵节那天，第一期节目如期上线播出。 第一天晚上的播放量一般，但基本满足了大家的预期，且首批观众的评价也都还不错，一切都还向着好的方向发展着。 虞芷静那天晚上也难得有时间守在客厅里看节目，沈子逸在房间里打电话，时不时传来几句他的声音。 “我知道机会难得，可是……” “江城那边……” “对，谭总昨天见了我，谭总的意思我明白……” 虞芷静很难把注意力全都放在电视上。 甚至当沈子逸从房间里出来的一瞬间，她还要立刻将视线移开，回归到电视屏幕上。 沈子逸急匆匆的，说了一声“我回趟公司有点急事”，然后在玄关处换鞋。 虞芷静说：“你干脆搬回金标吧。” 她轻飘飘地说，沈子逸身形一滞，皱着眉看向她。 虞芷静看着屏幕，很平静地说：“我知道你最近回金标办公了，应该短期内不会变了吧。” “你之前住过来是因为换了办公地点方便，但既然你都回了金标，不如就搬走回你家住吧。” “这样也好，互不打扰。” “互不打扰？”沈子逸挑挑眉，闭了闭眼，好像不是在问合租的事，“芷静，你想好了是么？” “什么想好不想好的，都是要上班的，当然以便捷为主。” 沈子逸垂下眼睫，在玄关处一角阴影里，点了下头，说：“我知道了。” “我先去趟公司。” 沈子逸是正月最后一天搬走的。 他东西不多，虞芷静也没想着帮忙，他进进出出的搬行李，她就坐在客厅里默然地看着电视上的画面。 沈子逸最后在门口逗留了阵，说：“晚上早点回家，点外卖接快递的时候要多留个心眼，有什么事记得给我打电话。” 他还是一样，对她总有万千嘱咐。 “我知道。” “这个月的水电费……” “晚点发给你。” “好。” 沉默横亘在两人之间，虞芷静终于看了沈子逸一眼，却只是飞速地扫了一眼，不带任何感情。 沈子逸沈子逸耸了耸肩，有些故作轻松的样子，说：“那就这样了？” “嗯，拜拜。” “再见。” 门关上的一瞬间，虞芷静深吸了一口气。 她不知道，同样在门外，沈子逸拎着行李箱，站在门口驻足了很久很久。 这回不是她做出的选择，而是有一种本能推着她这样做。 等沈子逸搬走了以后，虞芷静才知道，原来一个人千方百计地出现在你面前，是这样容易。 而一个人要忽然从你的生活中消失，也是这样容易。 她有足够多的时间去体会那种落差。 也不算多，好歹节目播出以后，拍摄进入了尾期，她也还忙碌着。 节目播出效果不错，口碑保住了，虽然播放量还远远及不上其他热门类型的综艺，但不难发现，在各大社交平台，节目都有了观众的自发宣传。 这种肯定，比播放量这样直观的数据还令主创团队感到开心。 宣传组也忙着私下联系一些宣传效果较好的私人账号寄送礼品。 礼品有节目组之前就准备好的，也有一些特殊的，比如每个人选出一个礼物送到宣传处，虞芷静也参与了，她鬼使神差选了一个漂亮精致的无尽夏胸针，搭配丝绒质地的裙子会很好看。 宣传组的工作人员收到的时候也惊叹了一声，还问她：“这是什么，鸢尾花吗？” “不是，绣球。” “好漂亮哦。” 是的，她还是很喜欢无尽夏。 …… 3月下旬，气温渐渐转暖，节目的拍摄也顺利结束了。 说来也很奇怪，也许是沈子逸回金标大厦办公的缘故，虞芷静在片场见到他的次数渐渐少了起来，即便见面，她避免跟他打照面，他好像也心领神会，到了三月，虞芷静更是感觉十天半个月才见上他一次。 她好像真的成长了。 十八岁那年跟他分别，毕业典礼结束他送她去机场，她耳机里放着“当这盏灯转红便会别离，凭运气决定我生死……” 她一遍一遍听，一遍一遍祈祷，希望等听见一句挽留，希望沈子逸不是真的就看着她离开。 他沉默地将她送到机场，习惯性帮她拿行李箱，看着她取登机牌值机，然后在她的耳机里单曲循环听着“祈求天父做十分钟好人，赐我他的吻，如怜悯罪人……”时，他就站在原地不走了，微微抿唇算是最后留一点笑意，对她说：“去吧，一路平安。” 虞芷静眼眶顷刻红起来，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她还有少年人的傲气，也没有成熟到能参破感情的奥秘，只觉得真心不能换回真心，这世界真的令她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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