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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之间的信任尚未完全建立，纵然二十年，楚绒还是做到对他无条件信任。他想要婚姻，何尝不也是一种不信任的表现。 一根烟吸完，段橪拍了下裤腿，又抽出一根，扣动打火机。 大拇指和食指的指腹压着打火机，中指把着一角，一圈圈地转。 抬眼，雪又纷纷落下来。 一片落在段橪的唇上，他下意识地舔了一下。 凉。 这家酒店在市中心，来来往往的客人不少。但现在是深夜，偶尔有车停泊在门口，训练有素的门童站在门内，一直盯着入口。 段橪抽着烟，朝门口看。 有一辆车上下来一家三口，小女孩一蹦一跳地，看起来好小。双马尾随着蹦跳的步伐，飞舞在空中。爸爸是最后下来，把钥匙给门童后，他抱起了小女孩。似说了什么，小女孩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爸爸笑了，妈妈看到也跟着笑，小女孩害羞地趴在爸爸肩上。 女孩的视线正好往段橪这边看来，她揉了揉眼睛，对段橪的方向飞了一个吻过来。 段橪被她逗笑。 小女孩的父母投以歉意的视线，爸爸拍了一下小女孩的屁股，一家三口往里走。 段橪久久看着不能回神，看他们走到大厅办理入住，被酒店的工作人员指引着上楼。 直至人影消失，他还盯着那处发呆。 自私一回吧，赌她愿意为了你妥协一次。 这个想法越来越深，他甚至都想好了劝服的说辞。 等段橪重新上楼，坐在床边听着卫生间里传来的水声，他始终维持着一个动作。 水声停了，他拿起桌上的吹风机，等她出来。 楚绒坐在椅子上，双脚抵住段橪的小腿，歪着头让他吹头发。 由于刚睡了一觉，现在一点困意都没有。楚绒指了下桌子，让段橪把遥控器接给她。 吹好头发，段橪替她用手梳理。 楚绒仰起脸，说：“还继续讨论吗？” 段橪停住动作，捻着掌心的头发，转移了话题，“我买了保鲜膜，怎么不等我回来再洗。” “一个字还是两个字？” “明早还是八点去吃早饭，吃完再继续睡。” “你怕什么，不是你要说的吗？” “我们还会分开吗？” 楚绒思考了几秒，并不确定这个问题的答案。 段橪蹲下来，换他仰视她，“楚绒，我想要一点确定的东西。” 楚绒笑起来，抬手放他头上，“譬如呢，一张结婚证？” “可以吗？” 一秒。 两秒。 楚绒收了笑，也收了手，“我跟苏尧也讨论过这个问题。” 段橪僵住，放在她膝盖上的手不禁收了力。 “我说我不想结婚，不想生孩子，不想做很多麻烦事。我说他办不到，只有你可以。原本，我以为我和你在这一点上是有默契的。因为我们一起经历过那些，你会懂我。段橪，我不想逼你。更何况，我也不会就因为结婚而和一个人永远在一起。结婚时许下的承诺没有用不是吗？” “那就不结，我们不结婚。”段橪环抱住她的腰，“哥错了。” 他圈得太紧，楚绒有些喘不过气来，无奈扒他手，“你先松开。” 段橪抬头看了她一眼，缓慢地放下手，垂下来。他嗓子疼，刚才被风吹感冒了吗？ 他说：“我不要分开。” 有点耍无赖的样子。 “谁说要分开了？这才两天，我没那么幼稚。” 你有。 段橪在心里接话。 “你为什么想要结婚？” “拴住你。” “哦，那把刚才你在心里骂我的幼稚，还给你。” “......” “还有其他原因吗？” “不结婚的话可以生孩子吗？” “你有病吧，段橪。” “好吧，其实我也不想照顾两个人。” 被楚绒一骂，比刚才在外面风吹得更清醒。 不能本末倒置。 他猛然抬头，“那我去结扎吧，还省了买套的钱。” 段橪像突然觉醒了般，反倒让楚绒一时懵住了。 段橪说:“我刚才在外面看到一家三口，感觉他们挺幸福的。那几分钟里，我很羡慕，想着以后我和你也这样该有多好。但转念又一想，我们真的懂教育孩子吗？随着孩子的长大，那种不确定性会一直伴随着我。既然我要的是确定，那何必要多生出一份不确定。要是我们发生了意外，孩子怎么办呢，没有父母的孩子我比谁都懂他成长得该有多艰辛。” “我懂你的，楚绒。恐婚，我怎么会不懂呢。” “段橪，你不用为了我一再地妥协。”还为了省套的钱，信他个鬼。 “傻。”段橪刮了下她的鼻子，“就算妥协，也只有你能让我妥协。” “不然这样吧，到三十岁。如果那时我改变了想法，就结婚。” 这样的商量，有了效果。 楚绒也学会了让步，不再把自己的想法裹挟起来，也不会强塞给段橪。 段橪满意地笑了，他奖励楚绒一个亲亲，“我们楚绒长大了。” 楚绒挡开他，“你才没长大。” 两人对视着，不约而同笑起来。 给时间一点时间，学会去爱。 不要那么容易放弃。 不要错过。 不要后悔。 日子还长，问题都会慢慢被解决。
第80章 除夕夜的一大早, 还不到六点，楚绒就被段橪拉了起来。 天还灰蒙蒙的，街道清冷。但同时空气也清新，楚绒吸着鼻子, 靠在副驾驶座上, 吃手上热乎的鸡蛋饼。 这口鸡蛋饼是在菜场门口买的, 后备箱里堆满了段橪刚才买的菜。 段橪还价有一手, 便宜五毛, 给根葱，拿一块姜的, 菜市场是给他玩明白了。 “你以前买的那种甜甜的虎皮青椒哪里买的，我去超市都买不到那味。”楚绒自己咬了一口，趁着红绿灯，举着鸡蛋饼到段橪嘴边。 “不早说，就夸你漂亮的那位大妈摊位上买的。”段橪顺着咬了一小口，他并不喜欢吃这种甜酱，“回去？” “下次再说吧，你别忘了，突然想吃了。” “好。” 车停在跑道附近的停车场, 段橪下车前, 脱了身上的黑色飞行衣，戴上帽子。又拿起后座包里的保温杯, 打开盖子递给楚绒, “吃完等半个小时, 我们再下去。” 他们每天按时按点都要到这里跑步, 家里虽然买了跑步机，但是还是在外面跑有感觉。这边绿化不错, 还能看到一群运动员锻炼。这群运动员，大冬天还光着膀子，挺让人佩服的。 楚绒也是不久前才知道，这些人是赛艇运动员。这项运动，平时关注得很少，几种艇楚绒也分不清。顾星说她在上大学时倒是接触过，不过她体力不好，一时兴趣而已。 今日只有一个人，就是上次给楚绒水的那个男孩。 通过几次碰面才知道，这个男孩叫宋予，才十九岁。 十九岁，真年轻，怪不得体力这么好。 一般段橪跑五圈，而楚绒则是两圈，楚绒跑完就坐到旁边休息着等他。 楚绒握着保温杯，坐着看不远处的宋予。 她心里给了对方一个定位：白牙黑皮小奶狗。 完美，非常符合。 宋予也看到了楚绒，朝她对面的零售机走去，买了水转向她坐的那张椅子。 他大大咧咧坐下，一口饮掉大半瓶水。喝完，将拿着水瓶的那只手撑在椅子后背，把水瓶夹在食指和中指间，慢悠悠晃着。另一只手随意地放在腿间。这个男孩的脸具有欺骗性，做事风格痞痞的，不太按常理出牌。 譬如，就现在，他跟楚绒说的第一句话是：“你好菜，每次就跑两圈。” 要不是聊过几次，楚绒确信巴掌一定会从她的手上转到这个男孩的脸上。 她回：“哦，你好可怜，一个人。” 宋予满不在乎“切”了一声，“有什么可怜的，这点苦都吃不了当什么运动员。” “那你好厉害。”楚绒敷衍他。 宋予盯着楚绒的头发几秒，说：“你们二十七岁的大人也会染这种不成熟的发色吗？还是情侣色？” 噗。 这个说法成功逗笑楚绒。 “是呀，小朋友，我们大人也会有不成熟的时候。”楚绒好心情回。 “幼稚。”宋予扯了扯嘴角，突然烦躁地揉了两把头发。 他流了不少汗，被这么一揉，乱糟糟的。 楚绒瞥他的鸡窝头，抿唇忍笑，“今天大年三十，你不回家？” “不，要准备比赛。” “那你队友怎么回家了。” “没我刻苦。” 好吧，楚绒被他打败了。 不过，本着无聊，她还是问道:“你一个人在这里过年？” “嗯。”宋予撩了撩眼皮，漫不经心答。 “那要不今晚你去我家吃饭吧。”楚绒有些不忍心留这个十九岁男孩一个人惨兮兮的。 “你男朋友不生气？”宋予抬抬下巴，指向跑来的段橪。 五圈结束，段橪拿过楚绒手里的杯子，喝起来。喝完，跟宋予打了声招呼，不过眼里有防备。这个男孩，看起来不是善茬。 “宋予今晚去我们家吃饭。”楚绒给了个陈述句。 段橪点头，没什么意见，正好热闹点。 宋予也当真没客气，跟着楚绒一起上了车，躺在后座就开始玩手机。 该是看到什么东西，他瘪瘪嘴，生气地扔了手机，半躺着开始看外面的风景。 楚绒听到后面的动静，看去，“别砸坏了，要赔。” 宋予“哼”了一声，坐起来，把着楚绒的座位两边，眼里黠光闪着，“能八卦一下，你们在一起是谁先表白的吗？” 楚绒往段橪的方向指。 段橪笑了笑，不反驳。 “那请问这位大人，你怎么追到她的啊。” 大人这个称呼，有些好笑。特别是从一个十九岁男孩嘴里说出来，更是添了滑稽，段橪脸上的笑意加深。 楚绒忍不住了，“你在装可爱吗？” “我需要装？” 段橪转方向盘的同时，给出四字箴言:“死缠烂打。” “啧，没新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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