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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老爷……”不知为何，有些惧怕。 杜兴业手里的枪已拉上枪栓，手指扣在扳机。 抬腕，枪口对准了枕边人。 十四夫人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半晌，美眸含泪，苍白着小脸任他枪口抵住额头。 泪珠一串又一串坠下来，滴落在脆弱精致的锁骨，如同一条浅浅的溪流。 她啜泣着，伸手，用那一片香帕盖上了枪口。 神情倔强，却不语。 “砰！” 小丫鬟脑浆迸裂，鲜血溅了她满身，将那华丽的凤簪沾上稀黄的污秽。 “老爷！” 十四夫人浑身都瘫软了，倒在地上，杜兴业持枪跨过她大踏步离去。 男人的身影消失在院门之外。 十四夫人胸口起伏，在原地呆愣了片刻，强撑着从地上爬起来，摘下凤簪放到梳妆台。 一并卸下的还有身上所有的珠钗耳饰，将头发随意挽好，换上一身素色旗袍。 她跨过小丫鬟的尸首，掀开粉帘。 那副烈马山河的画，十四夫人走过去，将画框打开，撕下第一幅精制表面，对着里面显露出来的照片温柔了眉眼。 “晚儿，姐姐的事情做完了，以后带你出去看看，如何？” “好啦，我知道，这是你的梦想。” 照片中，女孩一身校服怀抱书本，巧笑倩兮，目光稚嫩却充满坚定。 人像身侧有一行青涩的红笔大字，写着:女子也能顶一片天！ 感叹号画得巨大而显眼。 照片最底部，还有一行严肃的黑笔小字:宋晚芳，1915年10月12日奚堂中学摄。
第32章 玩家们在前方躲躲藏藏，满月在后面大杀四方，一路从东北角被有意识地引向杜兴业的北院，摧枯拉朽，将遇见的所有生机之物毁灭。 黑气如丝缕般暴涨，覆盖面越来越大。 李少东喘着粗气冲后面大喊:“许蔚！我快跑不动了！你要不再唱唱那歌！” 许蔚同样在大喘气，腿都跑软了，还得靠路樊野搭把手才能维持住速度。 “我怎么唱！她又不是鬼胎会想她妈！！”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杀杀杀！” 李少东慢了几步，差点被黑气裹挟，张沅一把提起他领口，扛起来就跑。 “慢，慢点！我刚吃了包子，想吐……”李少东虚弱地趴在她肩头，看向后方。 蒋道士在带着齐小沛贴地御剑飞行。 是真的在御剑，他穿着许蔚版小熊睡衣，单脚踩桃木剑，两手空中结印，泛起绿光。 “真没想到你还有这手，真才实学啊！”李少东恢复过来一点，趴在张沅肩头给他比大拇指，“厉害！” 许蔚累得有些控制不住面部表情。 李少东在前方为她鼓劲:“加油！加油！许蔚，加油！” “马上就到了，加油！” 许蔚更烦了，吼道:“别叫了！看你背后！” 李向东一转头，杜兴业的二层罪恶小楼出现在眼前。 门扉紧闭，只有守卫还在尽忠职守。 张沅一拍脑袋，懊恼道:“我忘了！杜兴业在十四夫人那！” 她领错路了。 李少东再回头看逼近的鬼满月，如临大敌。 “不管了，先进去！”许蔚撑着最后的力气朝院门冲去，守门的兵看见他们背后的东西，大骇，纷纷举枪射击。 趁着卫兵吸引火力，玩家们钻进了杜兴业的院落，冲向后门。 “啊！！！”几声哀嚎过后，门前守卫接连倒下，院中活物又只剩玩家几人。 满月的躯体壮大几分。 “卧槽！这门锁了打不开！”李少东大惊失色，用脚猛踹院门。 张沅也用她那一身力气撞门。 铁门坚固，与墙融为一体，纹丝不动。 “翻墙！”张沅提起齐小沛就往上举，奈何她们俩的身高加起来也仅能摸到院墙边缘。 “来不及了。” 许蔚转身，鬼满月一身血红翻涌，乌发如瀑，黑气自她的身形里泄露，弥散开来，腐蚀一切拥有生机的物质。 吞噬，而后化为己用。 青翠的大树瞬间枯萎，花草化为丝缕的黑烟，连凋零的树叶都没能幸免。 齐小沛才趴上院墙边缘，一条腿还没迈过去。 来不及了。 本想着让满月亲手杀死杜兴业，但现在杜兴业还没死，玩家就得先遭殃。 只能先用广播体操控住，再让蒋道士驱邪了。 许蔚定神。 正要选满月为领操员，面前的鬼却忽然不动了。 它望向杜兴业的两层小楼，视线集中在二楼平台，狠狠地打了个颤。 许蔚: ？杜兴业的威慑力这么大吗？ “啊……” 满月本被黑气模糊的五官复又显露，她张皇着，退后两步，迟迟不敢上前。 “啊？她咋了？”李少东正翻过墙沿，一屁股坐在上面，诧异。 张沅催促他赶紧翻过去，又跑过来拉许蔚。 “许蔚，你快上去！” 许蔚盯着满月，迅速后退。 它像被定住一般，立在原地，红衣也不再翻涌，如熄火般落下。 杜兴业真有这么大威力？ 不对。 有怪异。 它的腹部在动。 浑圆、饱满将肚皮撑得单薄无比的胎儿们在它腹中扭动。 胎儿的头、四肢挤在肚皮上，如同平整表面上鼓胀突起的一个个小疙瘩，印出扭曲的五官。 “怎么，怎么看着像人……”蒋道士抖着手指向它肚皮上的几张脸，不寒而栗。 面容清晰，有一些小小的五官，还有几张成年人的面孔，都有些陌生。 而其中一张—— 蒋道士猛地一颤，指向最熟悉的那张脸。 “那，那是不是二夫人啊……” 满月发出一声尖利的悲鸣，倒在地上，浑身剧烈地颤抖，双腿不自然曲起，膨胀到极限的肚皮疯狂蠕动，仿佛有无数婴孩要穿破她的瘦弱身躯从狭小的缝隙里钻出来。 它痛苦地拧动四肢，翻折躯体，但这丝毫减少不了疼痛，身体发出一阵阵撕裂的声音，周身黑气翻涌得更加厉害。 “啪嗒。” 滴落的大块液体泅湿地面，几只小手探了出来。 再是头、躯干和腿，不多时，三只成型的鬼婴湿漉漉地钻出，还未落地便发出第一声嘹亮的啼哭。 生产并没有结束，过了片刻，一只成年人的手穿破阻碍出现在空气中。 一只，两只，三只。 足足有四只手，而后是两个头，一只身躯，四条腿，从满月瘦弱的身体里不可思议地挤了出来。 它一沾地就立起，身躯再一次膨胀，面皮上的五官也逐渐清晰。 二夫人的脸与另一张男人面紧贴，沾满了濡湿的胎液。 连体。 “卧槽……” 有人控制不住地惊惧出声。 声音一出，六只鬼物，十二颗眼珠齐齐转向蒋道士。 许蔚吞了口口水。 鬼物嘶叫一声，冲上前来。 蒋道士抱住自己大叫一声。 “救命！” “砰砰！”两声枪响，接着是毫无间隙的另三声枪鸣。 五只刚生产下来的鬼物立时倒地，连最巨大的那只都被一枪击中胸膛，没了生息。 杜兴业持枪，站在大门口，背后跟着梨花。 所有人都看向他。 鬼满月似是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孱弱地抬起上半身，努力向另一端爬行。 许蔚双手握拳，控制不住地战栗。 她终于明白。 杜兴业脚步不停地走向满月。 待走到她面前，蹲下身，语气竟是前所未有的温和。 “起来。” 副本最大的boss并不是变成厉鬼的满月。 满月自他出现起便开始不停地颤抖，连黑气都暗淡几分。 “昨日你可不是这样的。”男人的语气依旧是尽在掌控，他抬起手抚摸她的头发。 一下又一下。 十四夫人也好，梨花也罢，他们皆不过是在这世道遭遇了不公待遇，想要报复。 满月的身体随着他的抚摸战栗着，一动也不敢动，好似面前之人才是毁天灭地的恶鬼。 杜兴业满意地笑一声。 满月与她们并无不同，只是没有其他人那样坚决果敢，意志坚定，只能借助鬼神的力量。 他站起身，忽而身形不稳，一个趔趄。 面无表情地重新站稳。 但并不意味着她就是这个副本里最强大的存在，她仍旧畏惧着生时所畏惧的一切，是受桎梏的。 “砰！” 背后的梨花倒下。 这副本最无所畏惧、最可怕恐怖的，是悬于所有女子头顶的世俗力量，是女子委身于男子的空口律令，是桎梏所有拥有理想和远大抱负女子的约定俗成—— 杜兴业收回枪，七窍溢出丝丝鲜血，在满月的黑气映照下，犹如厉鬼附身。 而这一切的源头，它在此时、此刻、此地的化身，是他。 枪口朝向玩家众人。 杜兴业。 许蔚立即用出技能。 手环一震，在此时更新了一则消息。 【检测到副本能量值暴涨，经系统判定能量总值达到峰值，该副本等级已更新为B级，传送门紧急开启，请玩家尽快撤离。 请注意，玩家切勿越级对抗副本BOSS ，所有道具、技能将无法越级奏效。 】 但没人来得及看它。 “砰！” 穿着睡衣的人倒下了。 蒋道士跪下来，不敢置信地捂住自己胸口的血洞。 他死死地盯住许蔚的背影，向她伸出手虚抓了一下，软倒在地。 许蔚不明白技能为何没有奏效。 她固执地再用了一次广播体操，但之前脑海里的男声并未出现。 “砰！” 路樊野将她扑倒，子弹险些擦过她胸膛。 弹匣打空，杜兴业将手里的枪丢下，从手腕处掏出一把匕首。 他大步走近，游刃有余。 在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院落，后门紧锁，玩家们被堵在他与满月之间，宛如几只待宰的小羊羔，仓促的防备也不过是慌乱之中的一点小小反抗。 弱小而毫无招架之力。 张沅正面迎上去，一拳打上他的面门。 杜兴业轻松扛下，反手将她制住，手腕一翻，刀割向她喉咙。 半空中破空而来一把短刃，折断他的刀，撞到他手上却如同软掉的香蕉，啪嗒一声掉落在地。 李少东喘着粗气，手还维持着抛东西的动作，刚绕了一大圈从正门口跑来。 “放开她！”他红了眼睛，大喊。 杜兴业冷笑一声，掐上张沅的脖颈，被路樊野捡起地上的断刃划了一刀。 他毫不在意地扔下张沅，一拳击上路樊野的胸膛，后者躲开，反手给了他太阳穴一拳，却恍若没打中，未伤得他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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