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情况?”祝北风有点崩溃地问。 “强扭的瓜不一定甜,但不强扭瓜都没有。”程镜秋笑得有点欠。 “程道友,之前是我冒昧了,还请你千万不要入我玄门。” 祝北风心想,她程镜秋有灵气是有灵气,但这路子太野,别哪天把祖师爷给气活了,那自己真是万死难赎! 不知道是不是程镜秋的PUA出了效果,剩下的三只神兽雕像没有再为难祝北风,老老实实接受了断爪,断尾,接好白虎尾巴的那一刻,四楼的风水登时逆转,邪气和怨气被一张看不见的网尽数收拢,像被关入笼子中的野兽,虽然呲牙却不会再威胁到任何人。 八楼,采桑子正在画着最后一笔八卦。 猩红色的汗水顺着他的脸颊身体滑下,采桑子气喘吁吁地扶着墙,感到楼下的风水再次逆转,一股濯濯清气从下而上灌注进他的身体,采桑子咬紧牙关,手颤颤巍巍地画下这一笔。 已经画好的八卦阵一一亮起,晦涩而艰难地按照正确的顺序运行起来,采桑子松一口气,整个人跌坐在地上,浑身上下的肌肉都酸痛到极致。 “师父!”桑青看出八卦已成,关切地走到采桑子身边,采桑子有气无力地摆摆手:“你师兄他们搞定了四象,帮了我大忙。” 这九层楼的循环早已是一个整体,祝北风能够修复四象,与之对应,采桑子也会轻松许多。 五人趁着晚饭的间隙交流了一下进度,老成如采桑子也从中看到了生机,格外兴奋: “等到明天正午我们修复完二楼和七楼,整个疗养院的循环都能被逆转,即便不可能恢复生生不息,但绝度不会是必死之局。” 桑青举起一勺糊状物作为酒举起:“好耶!不过那些人没来找我们麻烦还真是不习惯,会不会明天又出什么幺蛾子?” 祝北风凶狠地瞪着桑青:“你少说两句会怎么样?” “即便要阻碍我们,此时也无法更改。除非——”采桑子的目光放在江执身上:“如果他们想要毁掉我们这几天的努力,唯一的方法就是直接毁掉阵眼,也就是那枚玉佩。” 江执瞬间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我会好好守着它的。” 这一夜所有人都难得睡了个安稳觉,梦里没有奇怪的声响,也没有无法跑出去的漫长道路,没有突然出现在梦中的突兀鬼影。 第二天吃完早饭,祝北风和程镜秋一起去七楼点星。 “这是贪狼,天枢,玉衡——” 祝北风一个个念着七星的名字,程镜秋没有如他意料之中一样嫌弃他的碎碎念,反而耐心地听着,似乎她从来都不曾说过那些阴阳怪气的冷笑话。 “程道友,你觉得江医生值得信任吗?”祝北风精挑细选问出自己的问题。 “我信任,不代表她值得信任,我不信任,也不代表她不值得信任。” 本就忙得焦头烂额的祝北风被绕得头晕眼花:“什么意思?” “信任这件事归根究底,并不是你信任谁,而是基于你自己对这个人判断,给出的结论,如果可以被轻易动摇的信任,那就不算信任。如果我信任一个人,那么我绝对不会怀疑他,因为怀疑他就是怀疑我自己,而我,从不怀疑我自己。” “即使我现在说服你相信我,你也会在未来的某一个时刻产生怀疑,那我此刻的说服没有任何意义。” 程镜秋难得语气平和地给祝北风解释着。 祝北风被这一长串的信任和怀疑给绕得更加头晕目眩,好在程镜秋留给他的思考时间足够多,多到祝北风明白过来: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是这个道理。”祝北风斟酌再三,坦言:“我听到你和朝夕的话了。” “我知道。” 程镜秋也坦言。 “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祝北风警惕而审慎地看着程镜秋,他看不透这个人,但他既然选择问出口,就只能选择问到底。 “如果有一天我让人看清了我的目的,那么对我来说,恐怕意味着死期将至。”程镜秋合上膝盖上的书。 祝北风捏了捏自己的拳头:“我要开始移星了。” 思来想去,祝北风从自己的裤兜里掏出厚厚一打符箓:“程道友,若是有什么不对劲,你只管打出符箓去……” 又想到什么,祝北风掏出一柄桃木剑:“这剑虽然不如我师父那一柄,但驱散些许小鬼还行。” 将剑递给程镜秋,祝北风才发现程镜秋坐在轮椅上,如何使得出剑,稍微一动就会卡在轮椅缝隙之中,程镜秋接过剑随手挽了个剑花,一开始她的动作缓慢,似乎在适应这柄剑,但随着短短三分钟后,程镜秋的剑花漂亮得祝北风移不开眼睛。 祝北风又想让程镜秋拜入师门了:“道友,你真的不想入玄门吗?你可以当我师姐!” “没空。”程镜秋将桃木剑横放在膝盖上。 祝北风尴尬笑笑:“我就是随便问问。” 随后,祝北风站在一早选定的方位上,口中念念有词。 “五方行尽,七星易位!换!” 顿时,原本攀附在墙壁上的星辰的受到指引一般往北斗七星的位置缓慢挪动着,祝北风额头汗水潸潸,口中气息逐渐紊乱,他强自稳定心神,满心杂念尽数排开,一心只想眼前的移星之事。 突然,处在楼道正中间的电梯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电梯门,缓缓打开,有什么东西从中飘了出来。 祝北风大气不敢喘一声,排山倒海的压力冲击而来,虽然看不见,但眼前止不住一阵金星,他想开口提示程镜秋做些什么,张嘴好几次却说不出一个字。 浓烈的黑色气息环绕住祝北风的身体,也在程镜秋身边涌动不息。 程镜秋眉头微皱,桃木剑向前一刺,这一刺的速度很快,快到几声悲吟凄厉地回荡在回廊之中,程镜秋面无表情地收回桃木剑,横扫而出,最前面的雾气被挥开,但后面的雾气却像滔滔不绝的洪水一样不知疲倦地朝着程镜秋涌来。 黑色的漩涡之中,程镜秋注意到这漩涡的中心,她伸手夹住一枚符箓,抖动手腕甩出,符箓直直朝着漩涡的最中心而去,可半路却被裹挟着卷入黑色的雾气之中,转眼这符箓如水滴入海,灰飞烟灭。 程镜秋轻啧一声,并不气馁,手中又是一枚符箓冲着那漩涡中心而去,这次她甩出符箓的角度更加精准,就如同她随手甩出的刀片一样。 黑色的漩涡喷涌着令人发抖的不详气息,眼看着已经一点点迫近程镜秋的身体。 “没有人期待你出生!哈哈哈哈——” 那个提供了一条染色体的男人癫狂地说着。 “程镜秋,你摆臭脸给谁看呢?” 学校那些根本不懂苦难为何物的同学们恐惧又无法忍耐地叫嚣着。 “你没错,为什么你爸爸要打你?”提供了另一条染色体的女人如是说。 “无论你装得多么像正常人,你依旧是个怪物。”微仓山的人惧怕又厌恶着。 “你讨厌你,曲红缨。”临时的队友说。 “她是一个冷血动物,你怎么可能保证她做得到对联盟的忠诚?”考核的教官惋惜却坚决。 所有的声音同时在程镜秋的脑海中炸开。 而她,依然稳定地挥动着手中的那枚桃木剑,根植在神经中的声音似乎对她毫无用处,能够把普通人逼疯的癫狂话语她视若无睹。 程镜秋淡漠地扔出第五枚符箓,符箓精准无误地击中漩涡中心,那些杂乱无章的声音霎时停顿一瞬,下一刻,更加激烈地爆发出来。 “世界的本质就是纷争,无穷无尽的纷争,即便你救了十三洲的人,可是他们依然会陷入新的纷争,你的所作所为,根本没有意义。” “他们不该死吗?他们该死!他们享受着至高无上的权利和荣耀,却根本不在乎别人的死活,他们和我有什么区别?” “我只不过是让这些渣滓去该去的地方,有什么错?” “我想我们是同类人,我们的心中都藏着一个魔鬼,不,也或许,你是魔鬼本身。” 任务中的那些对手不知道自己的真实姓名,可是他们的声音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要合力将此时此刻的程镜秋绞杀。 “那么,你到底是在为什么,而努力呢?队长。”千万个马赛克一样的画面中,微蓝站在一片瓦砾之中,他仰头看着身侧的曲红缨: “队长,我们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努力呢?” “你听。” 瓦砾和废墟构成的小山上,有几个孩子围着一个临时搭建的秋千在追逐奔跑,他们的脸上满是泥泞,汗水和血渍。 他们有人缺了腿,有人少了胳膊,有人听力低到听不见雷声。 可是,温柔的晚风远远吹来他们的歌声: “你听,废墟之上,依然有人在歌唱。” 即使明天他们就会凋亡。 程镜秋用力握住自己脑海中的桃木剑,指关节泛出诡异的白色。 紧接着,她将这柄桃木剑朝着漩涡之中投掷而出,如同她投掷出的符箓一样,这桃木剑精准无误地钉在漩涡中心,发出铮然的弹动声。 黑雾定格,随后如潮汐一样缓缓退入电梯之中。 祝北风阖动嘴唇,直到黑雾散去后半个小时,他才从无尽的梦魇之中清醒过来,整个人像是从水中捞出来一样。 侧头看到程镜秋的那一眼,祝北风飘浮不定的心逐渐落到实处:“我,多谢你,程道友。” 祝北风扫了一眼钉在地上的那柄桃木剑,这桃木剑恰巧正中对面死穴,他不由得再次看向程镜秋:“你真的不会阵法吗?” 程镜秋的语气极淡,比以前更加淡漠:“看过几次。” 祝北风撇撇嘴,看过几次!看过几次就能精准命中! 祝北风抽出另一柄备用的桃木剑,支撑起自己的身体,随后无声地移动最后一颗天枢星。 暗淡的天枢星随着祝北风的指尖而动,一个看不见的路障拦住天枢星的去路,祝北风浑身上下被汗水浸透,他连要紧牙关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将所有的力气汇聚在自己的手指间,极力指引那颗出现在错误位置上天枢星回到原本的位置。 “七星归!”祝北风由身体最深处迸发出一股极强的力量,他不知道这股力量的来源,但他清楚这是他最后的机会。 于是,暗淡的天枢星突然突破层层阻碍,冲着原本的位置飞奔而去,如一道浅亮的流星划过漆黑一片的天空,明亮的北斗七星逐一亮起,散发出微弱而坚强的光芒。 祝北风瘫倒在地,颤颤巍巍想说什么,到了嘴边才发现自己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整个人从海水中捞出来一样,散发出咸腥的湿气。 * 九楼,云祉长久地将目光放在那一座大楼模型上,上面那源源不断的红黑色气息突然暂停运转,一股横生的清气细弱地,如菟丝花一般攀到大楼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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