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尤,“前些日子,我确认了一件事。” “什么?” “所谓深渊,就是未来的这里。” 姜尤的声音很平静,嘴角甚至带着些许笑容,说起这些事情时候没有丝毫焦虑的神色,平静的就像是已经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一样。 “一开始,我还没有这个想法,可是入深渊的次数越多,这种怀疑就越是环绕在心头。 毕竟深渊之中的那个山神庙,和窿山的山神庙实在是太过相似。 这个世界所有的事情都有来处,深渊也不可能凭空出现。 所以这些日子,我在想,深渊是怎么来的呢? 直到那天,我在深渊神庙下方的溶洞里,进入那颗巨大的心脏中之后,一切都有了答案…… 深渊的力量是时间,它是时间之河当中出现的纰漏,把未来和过去都融合到了不同的时间线当中,因此才出现了这样的地方。 它是过去,因为在混沌之前就已经存在。 它也是未来,因为它是上一次循环之中遗留下的产物…… 我越来越相信,有些东西,是上一次循环之中有人可以留下的,或许是别人,或许是我们……” 姜尤的声音带着一股令人平静的力量,玄息认真听着。 “尤其是深渊融合到十万大山之后,我几乎已经确认了这个猜想。玄息,我想你给我一个答案,你应该知道。” “姜姜夫人认为寡人知道什么?” “红眼的女儿不是恋爱脑,她不可能无的放矢的因为爱上一个帝王就助他弑神。甚至她还拿走了你的心。” 姜尤直勾勾的盯着他,“玄息,我想知道,一个能够靠着凡人之力杀掉所有旧神的人间帝王,怎么会那么容易就被人取走了心呢? 除非,他是故意的……你的心,是你自愿给她的。” 听到这里,玄息已经不由得佩服眼前的人。 她没有经历过当初的事情,可仍旧猜测的八九不离十。 玄息,“你说的没错,可当初的事情不是一句两句能够说清楚的。” “我们有的是时间,不是吗?”姜尤平瞥了一眼黑夜,毕竟现在除了等待,我什么也做不了,与其无聊的度过接下来的时间,不如听一个有趣的故事。 玄息会心一笑,“你想听她的故事,还是我的故事。” “我更感兴趣您的。” 姜尤把茶几上的热茶往玄息面前推了推,“一个能以一己之力弑神的人间帝王,他的故事,想必会格外精彩。 陛下,我这人没别的喜好,就是喜欢听故事。 走到现在,我听了不少故事,但要问最期待的,恐怕就是眼下等着的这一个。” 玄息笑了,那张看起来有些憨厚的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 在玄息平静的声音之中,一个全新的故事在姜尤眼前拉开序幕。 一段已经消失在文献之中的故事在姜尤面前展开。 在数万年前,这片土地上有很多小国。 其中有个叫做玄息的小国,位于南川…… 乱世中,即便是皇族之人,也不见得安稳,更何况玄息的母亲在后宫并不是算受宠爱。 玄息,“你知道,有时候兄妹多并不见得是一件好事,尤其是在皇家。 尤其是我还是众多兄妹之中生得最不好看的那一个,身量不能够高,脸也不是一表人才,我的容貌集合了父族和母族血统之中所有的缺点……” 在那时候,大多数人相信相由心生。 将容貌和一个人的品行结合在一起,认为长得美的人,必定心思纯正,品行高洁,坏也坏不到哪里去。 长得丑的人,必定心思龌龊,品行不端。 就算是有才学的人考取了功名,只要是生得丑,也不会被委以重任。 这种尚美的风气在百年前从中原腹地传过来,随后就渐渐改变了这个小国。 下至民间,上至王室,貌美者皆受人尊崇。 就连选太子也被美貌左右。 在这样的情况下,年轻俊美的帝王和美丽动人的后妃竟然生出来一个丑孩子,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帝王不愿意相信那是他的孩子,甚至宁愿是后妃通奸。 在证实是自己的孩子之后,更是直接厌弃了他和他的母亲。 没杀他,却也没给他多余的眼神。 玄息叹息的说道, “……寡人啊,从小生得丑,也不是丑,若是在平民百姓家,这样的羊毛只能说是粗劣,但是在一群粉雕玉琢的皇子皇女当中,寡人就像是一个异类。 就像是一箱子金元宝当中躺着的石头一样突兀。 他们嘲笑寡人,说若是通奸所生也好过给皇家血脉蒙羞。 他们在寒冬腊月将滚烫的松香浇在寡人头上,那松香很烫,很疼……寡人的头发就像是鸭毛那样被硬生生扯下来……留下泛白的头皮,后来……头发再也没有长出来…… 母后总是劝导,言人之初性本善,可是说完这话没过几天,她就死了。 她御前告状,想要让父皇多看看我,多给我一些怜爱,以免我受苦。 可是她在御书房门前跪了一夜,直到变成一尊冰雕,那人也没多看他一眼。 寡人在发烧之中,也没来得及看她最后一眼。 宫里的丑嬷嬷可怜寡人,将寡人藏在夜香的桶里送出宫去。 可是在出宫门的时候,就因为在贵人经过时忍不住咳嗽了一声,贵人看清她的丑脸,吓得将她当场杖杀。 寡人就顺着粪桶的盖子缝隙,眼睁睁看着嬷嬷被打成一团烂肉,临死前,她还看着寡人的方向,用手势让寡人闭上眼睛。 ……哦,对了,嬷嬷原来不丑,是年轻的时候被火烧没了一半脸皮……” 在玄息平静的叙述中,姜尤仿佛看见那个小小的,还发着高热的男孩儿蜷缩在恶臭的夜香捅里,看着深宫里仅剩的善意在寒风中冷却。
第952章 我做的对吗 我做的对吗“我出宫了,那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世界,没有红墙绿瓦的繁华,可也没有步步惊心的惶恐。 ……我饿极了,用身上嬷嬷给的铜板买了一个包子,可是包子被野狗抢走了,准备再买一个的时候,发现自己的钱袋子也没了。 我晕倒在那个冬天,醒来的时候在一个破庙里,老乞丐用不知道放了多久的草饼子泡在水里,救了我一命。 再后来,我被一户屠夫收养了。 那屠夫丑,生的儿子也丑,没人愿意和他玩,于是看见我也生得不好看,头上还未愈合的伤疤像是癞子一样,衬得更丑了……竟然哈哈大笑,将我这癞子头带回家给他儿子作伴。” 在当时的玄息国,长得丑,本身就是一种罪过。 长得好看的人,就算犯了错人们也会尽量宽恕你。 长得丑的人,就算努力活着,也会被认为是上辈子作孽太多,因此只会鄙视。 屠夫一家就是帝都底层的那种人家,尤其是屠夫生的宽头大脸,一脸凶相。 屠夫家的娘子脸上有大片黑痣一般的胎记遮住了半张脸,人们说她是夜叉。 他们生的孩子也不好看,继承了屠夫的宽头大脸,也继承了屠夫娘子的胎记,又壮又丑,还有些憨。 街坊邻里都说,屠夫一家上辈子是作恶坏事的,都不愿意和他们来往。 但是这一家人对玄息还不错。 玄息跟着屠夫学习杀猪的手艺,他生的丑,可是学东西却很快,日子过得也还算平静。 那红墙绿瓦的宫墙,距离他越来越远了。 “有的人,只是活下去就已经用尽全力,他们根本无暇顾及自己的美丑。 我在屠夫家待了五年,九岁那年,屠夫因为扛着半扇猪过集市的时候,盖在猪身上的白布被顽童扯下,血淋淋的还冒着热气的半扇猪吓到了一个贵人。 然后屠夫家夜里被一群人闯进来,两口子被活生生打死。 临死前,屠夫将我和他的孩子藏到了刚杀好的猪肚子里,躲过一劫……” 后来,玄息和屠夫家的孩子相依为命,做过乞丐,做过混混,做过打手,甚至做过山贼。 二十岁的时候,他被人发现身份,找回了宫里。 在宫外很多年,他已经忘记了怎么去适应深宫里的勾心斗角,可是他有他的生活守则。 “……你永远想不到杀一个人有多简单,我杀了我所有的兄弟姐妹,老皇帝已经老了,生不出来了。 他只能捏着鼻子让我这个最丑的儿子继位。 文官死谏,称我貌如夜叉,品行不端,不配做天子! 我在民间十数年,受过最锋利的刀伤,最痛的拳脚。 可是那些文官的嘴啊,比最锋利的刀子还要尖锐,比拳脚还要有力。 他们用自己的死,用舆论来攻击我。 可是我不怕,他们或许不知道,我在外面这些年,上过战场,死人堆里挣扎,我见得最多的,就是死人。 各种死法都有。 撞柱子死了的,我把他全家都给送下去团聚。 撞柱子没死成的,我助他一臂之力,摁着脑袋将他撞死在金銮殿上,且诛九族,叫他得偿所愿青史留名。 明面上的我用侍卫。 见不得光的地方,我用那群山贼。 那群山贼,是我最衷心的伙伴,也不算忠心,只是我许诺他们,只要我登上皇位,就让他们都做官…… 这是他们唯一可以改变命运的绳子,所有人都紧抓着不放。 他们什么都敢做,乱世里,人命是这世界上最不值钱的东西。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不怕死的人也没有那么多……” 玄息登基大典那一日,阴云密布,电闪雷鸣。 所有人都说这是上天也不愿意他做一国之君。 干旱,洪水,瘟疫,这些在玄息继位之前就已经无法解决的沉珂也一并算到了他的头上。 说起来,他算是一个还不错的君王,上任之后,一系列改革让百姓在艰难的岁月里的难得的喘了一口气。 因为在最深的泥沼里待过,他知道百姓最需要的是什么。 他不在乎好看还是不好看,他只在乎有用没用。 有才学的,即便是生如恶鬼他也要。 只有一张皮囊还敢侃侃而谈的,就扒了那好看的皮囊做宫灯! 可是干旱还在继续,恐慌和死亡在这片大地上像是瘟疫一样蔓延…… 先皇每年耗费大量财力国力在各种各样的祭祀和供奉之中,可是玄息国的日子,似乎并没有因为神明的庇佑而变得更好。 继位之后,玄息和之前的列位皇帝一样祭祀,祭天,为神明修建庙宇。 但是除了流水一样花出去的金子银子,他看不见任何回报。 他尝试过举行祭祀大典,他列罪己诏,可是没有神回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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