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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千万年后，或许人类早就消失了。 他看向自己的周围，一些不属于深渊的影子开始出现。 城墙，房屋，青石板铺就的路面…… 深渊和地面，开始重合了。 怪树就像没看见是仍旧低头专注的打游戏，只是神情变得更加急切了一些。 好像现在再不通关，以后就没机会了一样。 渐渐地，红眼发现一件可怕的事情。 这里，这里…… 听风城的建筑，那些破败的城墙和街道，竟然出现在不远处。 而怪树的身上，竟然重合了一个疯狂摆动的食人树的身影！ 暗红的巨树抽动着枝条，身上没有一片树叶，那些藤蔓全都裹着厚厚的像是沥青一样的黑色岩浆。 那是，那是食人树！ 窿山的食人树！ 那棵食人树渐渐和怪树重合了！在重合的过程中，怪树的身体竟然正在虚化。 树藤上生长的人类器官也在逐渐消失。 这是，这是食人树！ 怪树所生长的位置，竟然就是食人树所在的位置！ “这是怎么回事，就算深渊和地面重合，我们也不会消失，为什么你会，你会这样？” 怪树不知何时放下手里的平板。 它少见的没有发疯暴躁，少女的声音格外温柔。 叹了口气，“是啊，你们不会消失，可是我会的……” “为什么！” 红眼追问，其实他心里已经隐约猜到了答案，可是这个答案太可怕了。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 “因为世界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树叶，每个生命都是独一无二的，同样的时间线内，不会有两个我啊……” “深渊的力量是时间，深渊和地面重合，未来的我和现在的我，当然只能剩下一个。” 这是怪树少有的理智的时候。 听见这话，红眼心中掀起一片惊涛骇浪。 “未来的你和现在的你，是什么意思？你是……这棵食人树！” 红眼震惊，“你是这棵树！！” “你终于发现了啊。” 少女的声音有些雀跃。 “可惜，有个人还没发现。明明说过我们天下第一最最好，可是她还是没有认出我……” 说到这里，怪树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哭腔。 “其实我已经忘了，忘了很多年了，记不得我是谁，也记不得过去。漫长的时间里，我一直在这里等，有人让我在这里等，说这里是家…… 可是太久了，时间冲淡了一切，一直在这里等，我记得我在等人。 可是我在等谁呢？ 我忘记了。 为什么要等，我也忘了。 直到刚才，天空被撕裂，我闻到了自己的味道，那是更加年轻的自己，身上还没有腐朽的味道，也没有经历时间的循环。 我想起来了，年轻的我有很多伙伴，所以我总是害怕寂寞，我捡了那么多手和脚，那么多张嘴巴，让他们陪着我。 我总是害怕寂寞……” “这么多嘴巴，这么多眼睛，没有一个像是我认识的人……” 怪树举起藤蔓上的眼睛，穿过天空的破洞，看到了窿山。 看见了听风城，看见了那些……曾经围绕在它身边的人…… 又一阵闷雷声响，闪电落下。 照亮了红眼那张惨无人色的脸。 “你在说什么？你究竟在说什么！为什么你和食人树会是同一个东西，这怎么可能的！ 就像现在的我，怎么可能和年幼的我出现在同一个时空！” “不是同一个时空，深渊和地面本就是不同的时间线啊，但是现在深渊被撕裂，时间的分割消失了……” “我不懂，我还是不懂，深渊从世界诞生开始就存在，那也就意味着，你是从过去活到现在的，你怎么会是未来？！ 你应该是过去才对！” 食人树，“什么是过去，什么时候未来？时间是一条首尾相衔的蛇，过去就是未来，未来也是过去，这就是深渊啊……欺诈者，你还不懂吗？” “如你所说，我们已经经历过一次循环了，所有人都没了，那你为什么会在上一个循环之中活下来？” “不是一次循环，是很多很多次，初代神种和地母一族在这条注定失败的路上走了很多次。 即便每一次都失败…… 就像是个失忆者，每一次醒来，都会忘记之前的记忆。 每一次他们都不记得过去，也不记得牺牲，仍旧一无所知的开始自己的计划。 于是初代神种在每一天睡前，都在身边留下些什么，用来提醒明天忘记一切的自己。 欺诈者，这条路，他们走过很多次。 每一次都不是无谓的努力，在不知道第多少次循环之中，初代神种和地母一族创造了深渊。 想办法将过去的东西，留在深渊之中。 于是地母一族为了保持深渊能量运转，全部迁入深渊。 可是循环之后，初代神种忘记了曾经的一切。 又过了不知多少次循环，祂终于找到自己埋藏的线索，带着族人打开深渊入口，迁徙。 即便不记得那是自己曾经留下的东西，可是祂知道，这是自己需要的。 所以啊，还是自己才最了解自己。 所以他们每个人留下的种子，都能确保下一次的自己即使忘记了一切，但只要看见这东西，就会不择手段的得到……
第944章 我等了很久 可是祂已经忘记了和地母一族的约定，地母一族也忘记了上一次循环之中的事情。 就像是两个约定来世在同一个京城相会的人。 一个投身到了烽火连天的旧时代，一个却出生到了繁华的二十一世纪。 他们生在同一地点，但是生错了时间……” “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事情？”红眼问。 “我说过，我知道一切……只是我忘记了，每次我也会忘记……”怪树垂下枝条，“但是幸好，这一次，她又找到了我，幸好，我把我的眼睛耳朵还有嘴都送给了她，等我消失之后，希望你告诉她这一切……” 听到这里，红眼好像明白了什么。 “你是什么？！”他突然问道，“是谁帮你在上一次循环之中活下来的！ 你是姜尤身边的那棵树，你能够从上一次循环之中活下来，是不是也就是意味着，你是姜尤留下来的线索！” 怪树垂下的枝条在电闪雷鸣之中轻轻的浮动着。 “养珠人总是会在幼时将蚌壳砂砾放进蚌肉里，等待它被磨出圆润的珍珠。 初代神种和初代地母之间的约定从未消失，他们在一次又一次的循环之中不断寻找生路。 他们寻找自己需要的。 创造需要却不存在的。 陈美玉，不归，人皇之心…… 他们不是为了这一次成功，而是为了下一次循环之中，能有更大的成功几率。 他们在每一次循环之中种下不同的种子，只要有一次，所有的种子都发芽，所有的种子都被找到，他们就能成功…… 而被可以放在深渊的我，就是最后一枚种子……” 周围的泥土在不断拱动，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出来了一样。 巨大的藤蔓拖拽着一颗鲜红的心从土里钻出来，那颗心粘稠，湿润，还在跳动…… “我上次想告诉她，我要把树心藏在哪里，那样她就能自己来找了，可是她不想知道。 那就请你，把我的树心给她吧。” “可是你不是会消失吗？你的树心……” “我会消失，可是我的树心已经是时间之河里面的石头，任由河水冲刷，它也不会消失。 欺诈者，请帮我把这颗树心给她，因为这颗树心，是她他们需要的最后一颗种子。 也是当初种下的第一棵种子，所以一我看这每一次循环的开始和结束，我说过，我知道一切…… 这一次，我终于有机会想起过去……” 那颗巨大的心缓慢收缩，就像是被风干的肉一样快速干瘪。 在又一道闪电的白光之中，那颗心只剩下篮球大的一团，灰色的不规则形状。 这颗石头出现的瞬间，周围的电闪雷鸣之声更加猛烈。 靠近怪树周围的动植物都不断地瑟缩着。 被时间之河冲刷过无数次的心，才是深渊之中扭曲时间的力量…… “你不怕我拿了树心，跑了？” “不归在无数次循环之中，不归走了很多次，死了很多次。但只有这一次，她成功找到了合适的帝王，辅助他统一，成为人皇。 她死了很多次，才终于得到了人皇之心…… 她说这个世界上有一个最爱她的人，比爱自己的生命还要爱她，是你…… 她信你，我也就信你吧……” 一根根藤蔓从茂盛的树冠里探出来，这些藤蔓的末端，是一只只不同的眼睛，有的锐利，有的天真，有的愤怒。 但是这些眼睛，有很多都极为相似。 “他们死了很多次，如果正好离我不远的话，我会把他们的眼睛捡回来，保存…… 欺诈者，不归曾经死在树下，死在路上，死在地面欺诈者的围攻之中…… 只有这一次，她死在最心满意足的时候。 她吸食所有旧神的力量，是因为想要将所有的力量全部吸收封存在人皇之心里，这是她留下的种子……” 红眼看着那一只只眼睛，已经泣不成声。 他原来怎么没有发现，怎么没有发现这些被树汁浸润的绿色的眼睛，竟然如此熟悉…… 怪树的声音已经变得有些虚弱。 “欺诈者啊，其实每一次折子戏开场的时候，都不是第一次。他们已经演绎过一轮又一轮，只有观众是新的，满怀期待，一无所知……” “那姜尤呢？姜尤又是什么！”红眼连忙问道。 “陈美玉是初代神种留下的种子，人皇之心是不归的种子，而姜尤……是初代地母留下的种子。 在无数次循环之中，她和其他人一样经历过无数次死亡。 但是每一次死亡，都距离成功更近，这一次，他们还活着，但已经无限接近成功…… 这一次，唯一的变数只有姜尤身边那个叫做张淑慧的人。 是她的出现，改变了原来的轨迹。 她是这个世界的病毒，却阴差阳错促成了他们的成功，否则的话，可能这样的循环还要再经历几次，所有的种子才能汇聚…… 你会帮助姜尤的，就像帮助不归那样…… 因为，这是当初他们共同创造的第二条路……” 红眼已经泣不成声。 原来，原来竟然是这样…… 同样的路，他们已经走过无数次…… 可是没有人记得，就连他们自己也不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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