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媚说完离开,橘叶最恨这种负心人,重重地撞开周鸿远。 那盒香膏掉在地上,咕噜噜滚了一圈,终究是染了尘,不能用了。
第43章 一同回京 吃完饭,魏嬷嬷带着姜媚去选文房四宝。 得知姜媚并不识字,魏嬷嬷的眉头又皱了起来,而后拿了一本三字经给她:“从今天起,姑娘开始学认字吧。” 姜媚意外:“嬷嬷,进裴家做妾还要识文断字吗?” 笔墨纸砚的价格是很昂贵的。 周鸿远买不起书,甚至连自己誊抄都舍不得用纸,所以他大多时候都在学院书阁看书,靠自己的脑子去记。 就算不去学堂,识字念书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魏嬷嬷凉凉地横了姜媚一眼,板着脸说:“裴家是书香世家,各房主子的私产又多,府里二等以上的下人都是识字的,姑娘是公子的人,岂能是大字不识的粗鄙之辈?” 只有读书明理,才会明白何为女德,何为廉耻,不至于成日争风吃醋闹得家宅不宁。 魏嬷嬷教了姜媚一下午,夜里裴景川从府衙回来,姜媚正好提着灯笼送魏嬷嬷出门。 等魏嬷嬷离开,两人才并肩往里走。 昏黄的烛火照亮脚下的路,也将两人的影子融为一体。 进了屋,姜媚放下灯笼去帮裴景川解大氅,裴景川眼尾一斜便看到桌上鬼画符一样的纸张。 “你写的?” “嗯,魏嬷嬷让我学的,嬷嬷说我挺有天分的。” 整整一下午,姜媚只学了一到十,初时写得歪歪,到后面渐渐规整起来,但裴景川自幼临摹的都是名家书法,如今这字更是遒劲有力,自成一派,姜媚的字简直是在折磨他的眼睛。 裴景川看看字又看看姜媚,到底没有说打击她的话,只沉沉道:“研墨。” 研好墨,裴景川把笔塞进姜媚手里,然后从背后抓住她的手,在纸上落笔。 他落笔流畅,笔走龙蛇,不过转瞬,便在纸上写完姜媚的名字。 姜媚看着这两个字,心脏不受控制的泛酸泛疼。 她骗了魏嬷嬷。 她是识字的。 她最先会写的便是自己的名字。 那是她的新婚之夜,她的夫君也像现在这样,从背后抓着她的手,一笔一划地写下她的名字。 那时她以为终于苦尽甘来,却不知那一刻的美好会变成穿肠毒药。 脂粉铺那盒被弄脏的香膏,终究还是砸在了她心上。 “字如其人,你要练字,手一定要稳,心更要静,心若不静,写出来的字也潦草难看。” 裴景川的声音就在耳边,姜媚眨眨眼,把眼泪憋了回去。 裴景川不会明白她的难过,眼泪只会惹他不悦。 “就这两个字,先练五十遍。” 裴景川给姜媚下了任务,而后出了房间,唤来橘叶询问:“今日出门发生什么事了?” 没有姜媚在身边,裴景川整个人都是阴郁的,哪怕有着一身矜贵,也叫人毛骨悚然。 橘叶忙把脂粉铺里发生的事都说出来,末了她气愤道:“那个人看着文质彬彬,没想到竟然故意隐瞒婚约骗人成婚,把人当牛做马的使唤,真是太过分了,只可怜那位娘子春后就要被砍头了,到死都被蒙在鼓里。” 裴景川捻了捻指尖,眸底一片晦暗。 刚刚姜媚掩饰得很好,但他还是察觉到了她情绪的低落。 她又在他怀里想那个窝囊废。 这是第几次了? 橘叶见裴景川不说话,心里越发忐忑,过了一会儿,犹犹豫豫地开口:“今天魏嬷嬷说大人可能要提前回瀚京去,姑娘约莫是害怕会被大人丢下,但又怕让大人为难,只能自己憋着难受,大人别怪姑娘。” 裴景川掀眸:“她这几日都与魏嬷嬷说了什么?” 橘叶凭着记忆把这几日发生的事都说给裴景川听,她担心自己会和姜媚一起被丢下,替姜媚说着好话:“姑娘今日一早就忙着给大人裁剪衣裳了,她当真满心满眼都是大人。” 橘叶和魏嬷嬷不知道姜媚曾逃跑过,很容易被她蒙骗,裴景川很确定她这是贼心不死。 她哄人的功夫是一流的,如果真的想进裴家,就不会故意惹怒魏嬷嬷。 她这是盼着裴家的人知道她有多不堪,好横加阻拦,让她有机会逃跑呢。 和两年前一样,她的乖顺都是装出来的,说出来的话也都是为了让他放松警惕。 她不仅一点儿都没学乖,还越来越肆无忌惮。 他本来怕吓到她,想等回到裴家再慢慢调教,既然她这么不安分,他也该让她知道一再的欺骗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姜媚一觉睡到了天大亮,裴景川不在,屋里不知何时燃起了安神香。 洗漱完,她便要去堂屋学规矩,橘叶却拿了纱帽给她:“堂屋有客人,姑娘还是戴上这个再过去吧。” 姜媚眼皮一跳,陡然生出两分不安。 橘叶并未直说那位客人的身份,若她不便露面,为何还要她过去? 从卧房到堂屋的路很短,姜媚脑海里闪过无数种猜测,在看到周鸿远那一刻,所有猜测化为恐惧。 “草民周鸿远,见过姑娘。” 周鸿远恭敬行礼。 要来见裴景川,他特意收拾了一番,但布满血丝的眼睛还是暴露了他的颓丧。 姜媚正要颔首回应,便听到裴景川开口唤她:“软软,过来。” 裴景川端坐主位,神情算得上是温和,姜媚却觉得他整个人都变了,变得比刚刚重逢的时候还要冷厉可怖。 姜媚走到裴景川身边,裴景川把她的手拢进掌心,温声说:“你昨晚一直在做梦,我让人点了安神香,睡得好吗?” “睡得很好,三郎有心了。” 姜媚乖顺回答,裴景川又关心了她几句才进入正题:“这位周公子是我恩师故友的得意门生,我答应恩师让他进京后暂住裴家,明日他会与我们一同启程前往瀚京。” 姜媚眼眸微睁,表情控制不住有些崩裂。 明明她戴着纱帽,却好像连最细微的表情都被裴景川尽收眼底。 裴景川把她的“死刑”定在春后,周鸿远还要同路进京,她要是逃了,周鸿远就是帮凶。 帮死刑犯越狱逃跑可是死罪,她敢逃,裴景川就敢杀了周鸿远。 姜媚后脊发寒,裴景川根本就没有信过她,他早就想好了要用这种方式逼她就范!
第44章 我在瀚京等你 临行前夜,裴景川发了疯地折腾姜媚,恨不得将她融进自己的骨血里。 明明已是寒冬腊月,姜媚却汗流不止,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 结束后,姜媚倦怠得连手指都动不了。 裴景川刚帮她清理完身子,敲门声便响起,橘叶在门外小声提醒:“大人,该出发了。” 裴景川用被子裹住姜媚,直接抱着她出门。 周鸿远早就到了,见裴景川抱着人出来,连忙低下头去。 被子裹得并不严实,周鸿远没看到姜媚的脸,但当裴景川从他面前过时,他瞥见了一只软白的脚。 天还未亮,只有院门口那两只灯笼散发着微弱的光,裹在锦被里的那只脚小巧精致,脚趾圆润,脚踝处还挂着一条银色足链。 链上似有铃铛,但裴景川走得很稳,没有颠簸,铃铛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周鸿远没想到会看到这样的场景,他立刻闭上眼睛,那小巧的足却在脑海挥之不去。 姜媚睡了一路,再醒来时,马车早就出了祁州,正赶往最近的官驿。 她是睡在裴景川腿上的,刚动了一下,裴景川的声音就响起:“醒了就起来吃点东西,刚刚已经歇过脚了,要傍晚到驿站才会停。” 姜媚坐起来,肩上一冷才发现自己竟然没穿衣服,只裹的一床棉被。 她就这样出门的? 姜媚皱了皱眉,裴景川又说:“早上来不及了,车里有衣服,自己换。” 若不是他故意折腾,怎么会来不及? 姜媚心有怨念却不敢言,她拿过衣服看了眼裴景川。 裴景川神情坦荡,没有要回避的意思。 姜媚咬咬牙,拉开被子开始穿衣服。 今天天气不错,车帘被风吹得轻轻晃动,车里的光线也忽明忽暗,裴景川的眸光跟着明明灭灭。 姜媚知道不会有人敢偷看,也还是紧张得出了一身的汗。 好不容易穿好衣服,裴景川敲了两下马车壁,橘叶轻快的声音立刻响起:“姑娘,你终于醒啦。” 说着话,橘叶推进来一个食盒。 盒底有炭,煨着清粥和一屉小笼包。 姜媚端起粥慢慢地吃起来。 傍晚,车队到达漳县官驿。 裴景川率先下车,姜媚在车里待了一天,腿都坐软了,下车的时候不可避免地跌进裴景川怀里,纱帽险些掉落。 刚站稳,漳县县尉便迎了上来。 “下官黄江河见过裴公子,公子之前借道漳县怎么也不与下官说一声,下官今日才知公子来了此地,实在是罪过。” “之前有公务在身,不能耽误,大人不必如此。” 裴景川没有怪罪之意,黄大人却还是十分愧疚,特意命人在驿站设了酒席。 裴景川没有叫周鸿远同席,进屋后便伸手摘了姜媚的纱帽。 黄大人飞快地看了姜媚一眼,试探着问裴景川:“公子,这位姑娘是……” “我本是要亲自带她回家面见长辈的,但突然传来消息说祖母病重,我只能先行一步,若在漳县境内有什么事,还请黄大人照应一下。” 漳县不大,车队明日上午就能出境,裴景川这话分明是暗示黄大人给其他州县的官员都通个气,他的人要从此路进京,一路都得让人小心看顾着。 这可是裴景川要亲自带回家见裴家长辈的人,若是出了什么纰漏,便是得罪裴景川和裴家。 黄大人是人精,眼珠一转,连声应道:“公子放心,下官一定让人尽心守护,绝不会让这位姑娘损伤半根毫毛。” 裴景川对这回答还算满意,和黄大人喝了一杯酒。 黄大人高兴极了,仿佛已经抱上裴家的大腿,自己把自己灌醉,从驿站出去的时候晃得跟不倒翁似的。 黄大人走后,屋里安静下来,裴景川亲自倒了杯酒放到姜媚面前。 “我今晚便会赶回瀚京,白亦会留下继续保护你,从漳县到瀚京,若无意外,最多一个半月就能到,我在瀚京等你。” 裴景川说完碰了一下姜媚面前的酒杯。 清脆的一声响,震得姜媚心口发颤,她稳了稳心神,端起那杯酒一饮而尽。 裴景川定定地盯着她看了半晌,喝了手里的酒站起身来。 姜媚戴上帽纱要送他,裴景川忽地折身,扣住她的后脑勺恶狠狠地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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