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个,要他们去查早春江州匪患一事,公然支持左相治匪要案者,细查......” * “皇上,臣要参,太宗寺少卿丰惜文,刑部尚书薛子昂、侍郎苏季等人结党营私,早春江州匪患一案,欺上瞒下,这才致使匪患猖獗。三月时又受人贿赂,瞒报匪情,使江州两千余名百姓无辜枉死。”吏部侍郎邓尚拱手出列。 “陈年旧案,你翻它作甚!”苏季心虚地涨红了脸,转过头反驳,“你有何证据?莫要在此空口白牙诬陷于我。” 李琰警觉地看了邓尚一眼。 邓尚深恶痛绝,“你要证据?好!我给你证据!”他捧上厚厚一沓奏折,恨不能指着他们的鼻子怒斥,“江州凡因匪患死了人的,皆登记在册,印着血指印的证词就足有三千多张,臣只挑了其中十余张添在奏折里。” 萧宁从他手中接过奏折,递到御前,皇帝强撑着精神翻阅,这边邓尚还在继续禀。 “四月底,你与丰惜文、薛子昂合开了六间商铺,皆是京中寸土寸金的热闹地段,一次性将十年的租金付清。你们一年的俸禄多少?账上何来的这么些金银,你可敢说出源头?” “你们不敢!”邓尚怒瞪三人,“因为这是吞了血的银两啊——这是拨去江州给士兵们的军款!” 太宗寺少卿丰惜文站出来咬牙切齿,“你这话什么意思?我身在太宗寺,哪里有动军款的手腕?你就是血口喷人,也要有点依据!”他怒而拂袖。 “你们当然还没这么大的手腕。”邓尚冷哼一声,“这其中,多亏了二皇子上下打点,户部那出自二皇子手的成叠的批文,到底是为何?你们心中难道没有杆秤,称一称自己的良心吗?!” 皇帝闻至此处,怒不可遏,指着李琰的鼻子拍案而起,“李敬可!朕还没死!” 李琰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低眉忙道:“父皇,这其中定有什么误会,儿臣一心为民,敬重父皇,从未生出过半点逾越之想。” 朝堂肃静,底下大臣面面相觑。 顾淮站在朝臣中,盯着李琰的背影,垂眸,向外迈出一步,“皇上,臣可作证。” 话音一落,数道目光扫向他的脸。 皇帝眯出危险的眼神,“顾成玉,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顾淮不卑不亢,“二殿下自去年年末,便常与微臣在一处,所出批文臣悉知。臣可以性命担保,此事跟二殿下绝无干系。” 李琰一愣,立即顺坡下驴,“父皇,是啊,成玉悉知的啊!”他眸子一暗,不得不自断臂膀,指着苏季等人,“他们受贿儿臣实是不知,想来......是薛尚书!他有妻儿,定是为了妻儿拼搏,想着虽剑走偏锋,但搏一次便可衣食无忧......薛尚书!你那侄子还在我门下听学,来日科考入仕,说不准还能承袭你的位子!你干出这般欺上瞒下,罪无可恕的事情,叫他日后该如何自处?!” 薛子昂见李琰想放弃自己,刚想张口辩驳,却听他话里话外的威胁之意,不由得打落牙齿和血吞,神色颓唐,“......是,是臣......” “皇上,不如就交由微臣。”不等他说完,顾淮举着笏板垂首,“二皇子平白遭人诬陷,此事怎能轻轻揭过?臣先前查办过秫香馆一案,已有经验,求皇上成全。” 皇帝的眸子掠过他的脸,冷哼一声,却再说不出什么,邓尚看着干着急,却碍着圣言,将话吞进肚子。 出了文德殿,邓尚再也忍不住,脱了靴子直往顾淮身上扔,破口大骂,“顾淮你个腌臜小人!左相平日待你不薄!你也是被江州匪患祸及之人,在册的、不在册的两千冤魂,天上地下看着呢——” “邓侍郎!邓侍郎!”旁边的人连忙拦住他,几人按手按脚才生生将他压住,“文德殿外,不得喧哗......” 邓尚痛哭流涕,“他是何居心啊......皇天有眼,奸佞当道,世态炎凉啊......” “邓侍郎!慎言!”旁人连忙捂住他嘴。 好在顾淮躲得及时,长靴砸在他脚边,似有余震。 顾淮身形颀长,灼灼地望向邓尚,眸中神情复杂。 “成玉,看什么呢?”李琰从后走来,眼神阴鸷地扫过失态的邓尚,转过眸看他,“今日多亏你,怎么样,没被砸到吧?” 顾淮礼貌颔首,垂眼随意道:“没,多谢殿下惦念。” 两人一道走,步子刚迈出东华门,一个石块便破空而来,直直砸向顾淮的额头。 顾淮躲闪不及,登时额上鲜血横流,顺着脸颊往下淌。 群情激愤的百姓堵在东华门门口,大骂顾淮。 “奸臣!奸臣!” 铺天盖地的臭蛋、烂叶砸来,石子与匕首混在其中,骂声不绝。 侍卫挡在两人面前,掩护着二人上马车,李琰连忙扔下他先钻了进去,顾淮咬牙,一手按着额头,一手连忙抓住马车车沿。 李琰眼神意味不明,顿了一瞬才唤他,“成玉,快上来。” 顾淮用力扒住车沿,跳了上去,李琰放下车帘,急急唤车夫,“快,快走!!!” 顾淮喘着粗气,从怀中掏出一方帕子按在头上,温热的鲜血很快便洇湿了帕子。 顾府之中,柳安予垂眸,指尖划过顾淮的书案,心里泛起钝痛。 “成玉,成玉!”等顾淮平安到家,萧氏神色焦急地跑上前来,支支吾吾。 顾淮心脏漏了一拍,他不由得推开萧氏,一路狂奔,只见诺大的房里,又只剩他一人的东西。 萧氏跟在他身后,手扶上门边,目光担忧又哀伤,“郡主她......回郡主府了。” 顾淮步子缓缓,怔怔地看向书案上留的字条,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 【道不同,不相为谋。】 * “郡主,姑爷邀您去远郊骑马。” 青荷眸子乱瞥,知道这话许不得柳安予得意,却还是不由得说。 “呵,怪道人骂他,什么时候了,他竟只顾着玩乐?”柳安予冷笑一声。 “他让你来说你就来说,你到底是我的人,还是他顾淮的人?”她伏案,垂眸写着字,青荷侍候在一旁帮她磨墨。 青荷咬了咬唇,“不管旁人怎么说,郡主,咱是一家子的啊。和姑爷相处这么久了,青荷觉着,姑爷不像是他们说的那样的人。” “那你觉得他是什么样的人?”柳安予搁下笔,伸出手去递到她面前,青荷连忙掏出帕子为她擦手汗。 “好人?坏人?这世间哪有定论。”柳安予自顾自地说着,收了手,将要熄烛,却听窗棂上“咚咚”两声。 “郡主,臣想邀您去远郊骑马。” 熟悉的声音从窗后传来,一道剪影隔着窗子,映在柳安予眼里。 她顿了顿,缓步走到窗前。 “你知道现在什么时辰了吗?” 顾淮顿了顿,“知道。” “你知道我现在什么心思吗?” “......臣也知道。”顾淮轻声道。 “那你还来?”柳安予挑了挑眉,冷笑一声。 窗那边是良久的沉默,就在柳安予转头唤青荷,叫她吹烛歇息的时候,顾淮清朗的声音响起。 “我白日出门,总是被人扔东西,见你不体面。只这一次,见过之后......我不再缠你。” 柳安予顿了顿,垂下眸,心尖微动,“......青荷,为我披衣。” 夜间风冷,顾淮像被人扔东西扔怕了,一身玄衣,掩面前来,整个人融入墨色。 他是昼伏夜出的鼠,只有夜深人静之时,才敢出现。 两人同乘一马。 顾淮坚实的手臂环在她身侧,将她纳进怀里,温热的呼吸洒在她的耳畔。 柳安予背后是他滚热的胸膛,整个人埋在绒袍中,望着夜幕繁星。 出了城门,顾淮便摘下蒙面的面巾,露出一张俊逸非凡的脸,瑞凤眸深情地望着她的侧脸,克制地低了低头,脸颊蹭着她柔软的乌发。 晚风呼嚎,马蹄踏风,一路颠簸,两人的身体越靠越近。 顾淮单手御马,另一只手落在她腰间,烫得她瑟缩一瞬。 “顾淮......”柳安予转过脸望向他的眸,只觉他眸中春水潋滟,隐忍克制着不可说的情.欲和委屈,眼尾薄红。 “你能不能,别叫我顾淮。”他声音沙哑,低头索吻,却被她偏头躲过,唇瓣蹭过她娇嫩的脸颊,带着湿意。 顾淮眼底闪过一丝难过,骨节分明的手指钳制住她的下颌,将她的脸掰过来,低头亲吻。 舌尖在她口中肆虐,吮吸着她的湿软,柳安予眸带怒色,挣扎着“啪”地给了他一巴掌。 顾淮错愕一瞬,脸颊泛着红印,泪落。 他转过眸,与她额头轻抵,语气苦涩无奈又失神落寞,“你让让我,又能怎么样呢?” “顾淮,你疯了。”柳安予冷着眸。 “别叫我顾淮......你一这样唤我,就好似我们曾经的温存是我的幻觉,你别这样唤我......”他眼眸通红,深情地望着她的眸,哭得泣不成声。 柳安予攀上他的脖颈,眼睫低垂,冷笑,带着威胁之意,“顾成玉,你以为我爱你,你就是捏住我的把柄了?” “那不能够!”她将他的头压近,侧头轻咬他的喉结,啜吻,最终落在了他的唇,贝齿厮磨,暧昧横生。 第63章 63 夜驰 胯.下马匹的步子渐渐慢了下来, 由跑到走,远郊的路不好,还是一路颠簸。 顾淮的泪滴到她的脖颈, 顺着她娇嫩的肌肤, 滑进衣料深处。柳安予仰起头, 轻咬他的下唇,唇瓣沾到他的泪, 被冷风吹得冰凉,入口带着微微咸的味道。 顾淮的手将她斗篷揉得很皱,掌心紧贴她的蜂腰,滚热的温度隔着衣料灼着她一抖。 口舌交融, 柳安予仿佛要化在他怀里,唇边不由得泻出一丝嘤.咛, 她的睫羽轻轻刮过他的脸颊, “你喝酒了?” “嗯。”顾淮低头堵住了她的嘴,借着酒劲儿,加深了这个吻。 她的身后是滚热的顾淮,她的身前是劲刮的寒风, 冰与火的较量将她整个人不断拉扯,随着马一颠一颠地走,她被顾淮灼得浑身发汗, 贴身的小衣汗涔涔的。 宽大的斗篷遮盖住两人贴紧的身躯, 他抱着她, 顺着颠簸的劲儿将人往自己的方向按。 “嗯啊......”柳安予的眼角沁出生理性的眼泪,在月光下映照出琉璃般的晶莹, 她的声音变了调,腰也软了下来, “太,太深了......不要......” “予予......”他将下意识逃走的人一把捞过来,分明是掌控着节奏的人,他却好似被欺.辱了似的,颗颗泪珠从他眼中滴落,掉在她脊背上,“别......别嫌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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