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的让人给您煮个白粥?” “好,有劳了。” 纪南珠点点头,看着那小二把鱼粥端走许久,才终于是放下了捂着口鼻的手,可那腥味却并没有完全散去。 她眉头一蹙,难受得赶紧又捂了口鼻。 “季姨娘要不先到外头走走?” 屈甲提了一句。 纪南珠难受得厉害,也顾不得别的,点点头就赶紧往外走,直至走到船头,才敢松开手,重重地呼吸了口气。 屈甲并不觉得纪南珠一个闺中女子真能从案卷里看出点什么,可世子爷这么说了,他心底到底还是存了几分好奇,纪南珠离开后,他特意进去翻了一下。 本是打算随意一看,但片刻后,他的眼神就认真起来。 当看到纪南珠把周氏,打扫的长工这两人圈了两圈,并标了小字,说明疑点,甚至还提到了如何查的方向,他就知道他之前以貌取人有多不可取。 也难怪世子爷会答应让她理这些案卷。 但同时他也不由好奇,这季姨娘,究竟是何出身。 处理案件可不是光靠饱读诗书就行,人性复杂,须得对于人性,对于世情,也要极为通透,并且足够细心,能从一些细微小节中看出问题。 可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家,才能养出这样的闺女? 江风习习,纪南珠索性让人支了一张小桌,端了白粥便在船头吃了起来。 裴之烬出来的时候,就见她那惬意的模样。 她的发丝柔软,江风吹得鬓角的碎发凌乱,她一只手时不时捂一捂凌乱碎发,一只手拿着小勺子正小口地品着粥,一身粗衣不减身形窈窕,举止间优雅又带几分少女的俏气。 裴之烬行至她身后,低眸就见她碗里就一碗白粥,“不知道的还当你吃着什么山珍海味。” “秀色可餐。” 纪南珠说着,举着手,青葱细指指向了江面,又指了指江岸。 “确实秀色可餐!”裴之烬学着她的模样,轻轻地掀起袍子,席地而坐,对身后的小二喊了一句:“也给我盛一碗白粥。” 裴之烬一惯恣意风流,白粥上来的时候,他拿起来就吃。 纪南珠一直看不透裴之烬这个人,说他放荡不羁,喜好女色,可他做事的时候却是格外认真,也不受她影响,说他矜贵高傲,可他此时却也能席地而坐,吃一碗白粥。 “这水路要走一天一夜,子时才能到明关州。你若是困了就靠着歇会儿。” “好。” 纪南珠倒是不困也不累,午膳后就又回了屋里头看案卷,那些案卷每一桩案子对于她而言都是那么得离奇。 她在案卷里见识到了人性的丑恶和挣扎,见识到了人性的各种低劣和媚俗,也看到了人世间的许多无奈与困苦。 时而惊惧,时而感叹,时而又陷入困苦。 最后感概万千,才发现自己从前困于庭院之中,眼界有多么地小。 入了夜,江风渐凉,纪南珠被吹得打了一声呵欠,这才赶紧起身打算关了窗。 伸手的时候,就听到外头传来嘈杂的声响,似乎有人在奔走,声音也带着匆促,“走水了!出事了!……” 纪南珠惊得手下一颤,探头出去看,就见到黑夜中,船尾处有异样亮光。 裴之烬没在厢房里,她回头看了一眼桌上的案卷,来不及多想,折身就赶紧把案卷全都给装入了箱笼里,盖好盖子,抱着就出了屋子。 走道里迎面就见裴之烬脸色凝重地跑了过来。 “世子,是出了什么事吗?” “船仓着火了。”裴之烬应了一声,而后拉过她的手,将她手里的箱笼接过,递给了身后的屈甲:“先到船头。” 船仓火势起得突然,火势极快,就这么会儿功夫,已经漫延到了船厢,那火窜到了半空,照得半边天都亮了,浓烟滚滚,呛得人难受。 纪南珠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情形,只觉得脚下的船也开始晃动不稳,她心里害怕,侧头看向裴之烬,而后低头看向了被他紧紧握着的手。 他的脸色凝冷得骇人,但是却一直紧紧地握着她的手,那一刻,纪南珠心里涌着一丝道不明的情绪,在这样危险的关头,他还在顾着她。 “世子,这火怕是灭不掉了。”船老大急慌得快哭了,却还是赶紧把眼下的形势地仔细地说了出来:“眼下只能弃船了,从这边往北边游是离岸最近的地方,今晚吹的是南风,我们顺风而游,没有阻力,这一片江面也没有暗流,应能流到岸上。” “世子?”林秋安一脸慌张地跑了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走水了。”裴之烬当机立断,“眼下只能弃船。” 船员们皆识水性,裴之烬自己带出来的人也全都擅凫水,只林秋安与两名刑部同僚并不擅水性,裴之烬开始安排船长与船员带他们先行下水。 纪南珠立于一旁,手紧紧地扯着裴之烬的袖口,目光不安看向了乌漆平静的江面,只觉得似一只庞然巨兽一般恐怖,虽然想让自己镇定一点,可到底还是软了腿,声音都有些颤。 “世子……” 裴之烬只道她是害怕,轻轻地捏了捏她的手心:“我会保护你。” 面前一片混乱,裴之烬安抚了她一句后,又看向了四周,开始做安排,“船老大,请你安排几名善长凫水的船夫,带上这几位大人先行下水。” “屈甲,你带其他人包后,确保众人安全。” “是,大人。” 屈甲应了一声。 说话的时候,裴之烬并未看她,但是那只环住她腰的手,却是一直轻轻一下一下地捏着她的手心,无声安抚她。 火势太快,片刻已经烧至面前,浓烟呛得人已经开始咳嗽,船老大迅速点出了九名擅长凫水的船夫,三人一组,护着林秋安与刑部两名小官员先下了水,然后他再带着其他的船员也一起跳入了水。 看着船老大他们护着林秋安下水后,裴之烬这才看向了纪南珠。
第18章 心头娇珠 冲天的火光,将小姑娘一张小脸映得素白如纸。 裴之烬瞧穿了她的假镇定,也心知小姑娘头一回遇上走水,还是在这无边无际的江面上,害怕也属正常。 宽厚的大手,紧紧地握住她冰凉的小手,语气难得温柔如水,轻轻地摸了摸她的脸:“有我在,不怕。” “嗯,我相信世子,只是……” 纪南珠回过神来,仰面看向了裴之烬,点点头,正想提及自己不会凫水。 可火势太及,船帆已经摇摇欲坠,裴之烬未等她说完,双手已经环住了她的腰,抱着她,轻轻地跃起,轻踢一下船板,如鱼儿一般钻入水中。 纪南珠只觉得人腾了空,还没来得及反应,哗啦一下人已经被他抱着落入了江中。 人在江中一下子失了衡,重重地往水里沉入,水直接就漫过了头顶,眼前瞬间一片漆黑,恐意顿生。 虽然她憋足了气,可入水那一刻,仓皇害怕之间还是漏了口气,那水从鼻里冲入,又辣又呛,疼得她想哭,恐慌间她的手用力地捉住了裴之烬的腰。 黑暗水下,薄唇轻轻地贴着她的唇,渡了一口气给她,而后带着她一起浮上了水面。 “呜……” 冲破水面的那一刹那,纪南珠觉得自己像是又经历了一番绝境重生,大火映红了半边天,却照不进水中,江中乌漆漆一片,她有些怕,用力地喘着息,双手紧紧地抱着裴之烬的脖子。 “你不会凫水?” 裴之烬一只手扶着纪南珠,看着面前狼狈的小姑娘,满脸疑惑。 “儿时学过两回憋气凫水,但也仅是皮毛,那一日,也不过是存了必死之心的孤勇,且幸好池水不深,我是走着到池边的。” 纪南珠知他说的是那一日逃跑她跳进池塘的事,这事后她自己想起也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人在面临绝境时,总会生起无穷能量,她那时候就凭着不成功便死的决心,从头到尾又冷静又勇敢,也幸好那会儿池水不深,人能踩着实地。 裴之烬想起她当时逃时得是何等艰难,不由心生怜惜。 见碎发沾了她一脸,伸手轻轻地抚过了她的眼睛,将碎发拔开,就见小姑娘一双眼睛的慌乱已经恢复了从容。 林秋安回头看了一眼纪南珠,又被船员牵着继续往前游动。 “世子,那火快要烧到了,咱们得游快点。” 船老大在水里喊了一句。 “好。” 裴之烬应了一声,托着纪南珠跟在船老大的身后。 众人奋力往北边游去,屈甲与一众侍卫一直紧紧地护在裴之烬四周。 这会儿纪南珠有裴之烬托着,倒也不觉害怕。 闺中女子从来都不学凫水,一是不雅,二是无甚用途,她也就是儿时那会儿姨母带着她去庄子里的温泉玩耍,曾教了她那两回,只可惜那温泉池小而浅,施展不开,后来也未特意去学过。 但经历了这段时间,纪南珠方知什么东西学着都会有用。 她试着回忆姨母教的法子,放松自己,用力地踢动着双腿。 “想学凫水?” 裴之烬感觉到她在试着凫水,便问了一句。 “是,世子可不可以教教我?” 裴之烬回头看了她一眼,月色下,小姑娘脸儿白白,一双眼睛里倒着皎洁明月,就那么直直地盯着他看,带着希翼。 “不怕?” “不怕。”纪南珠摇头。 裴之烬盯着她看了片刻,她眼底还真不见惧意,他点头:“跟着我,慢慢把身体放平,让水将你的身体浮起来,双腿用力往后蹬,需借着蹬水的力量让自己前行,手轻轻地向前拂开水,开出方向……” 凫水这东西,有些人学个一二回就会了,有些人却需要学许久,裴之烬记得自己是五岁那年学会的,当时跟着父亲一起下了一回池,扑腾着吃了十几口水,然后就学会了,但是裴若君那丫头当时却是学了十几回,后面一回还是被他给拎着后领给扔进水里,站在岸边看着她扑腾哭着游回来。 所以在他看来,纪南珠只怕得学得更久,所以他也教得极为随意,就让她扑腾着,也能给他省点力气。 他教得随意,纪南珠倒是学得认真,一下一下认真地蹬着水,一只手拉着裴之烬借力,一番下来,还真的是游得有几分模样。 裴之烬能感觉到她托拉着自己的借的力都小了许多,有几分意外,这回才算是认真了起来,“见过青蛙游泳吗?” “见过。”纪南珠点头。 “头再低一些,下半脸置于水中。”他的手往后托在了她的小腹处,教得认真了许多,“收腹,微塌腰,两腿同时屈起,脚崩起来,再用力往后蹬,似青蛙游水的动作一般。” 他说着,手缓缓往后,轻轻地握住她的小脚,带着她的脚往后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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