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沅捏好了一个,抬头对着温眠咯咯笑起来,伸出小手指着面皮奶声奶气催促地喊:“娘!娘!” 温眠知道她这是要玩新的了,笑着帮她拿过来。母女俩正玩的起劲,没想到夜幕刚刚降临瑞王过来了。 温眠有些意外:“殿下不要去晚宴吗?” 瑞王看到她们在包饺子,眼睛一亮,他在宫女递过去的铜盆里飞快了洗完手走过去,“不去不去,你们都不去没意思,我跟你们一道过。” 瑞王一边说着也抬起手,“我也要玩。” 温眠吩咐宫女给他搬来小凳子,告诉他桌上调好的是什么馅,让他选自己爱吃的馅包进去,在教他怎么捏褶子。不过瑞王更喜欢随心发挥,捏的形状不一,颇为得意。 瑞王看到温眠将一枚铜钱放进去,不解地问:“宸妃娘娘,为何放这个?” 温眠笑着道:“因为这是彩头呀。如果守岁的时候谁吃到了有铜钱的饺子那在新的一年里都是好运连连。” 瑞王瞪大了眼睛,“咦,为什么我以前守岁的时候没有饺子送过来?” 温眠:“瑞王殿下还小,兴许是太后娘娘怕殿下噎着,才让殿下吃容易克化的。” 瑞王目光炯炯:“那这次我要吃到有彩头的。” 没过多久,欣太嫔和淳安公主也相继到来。 淳安公主一进来,神色不由松弛下来,不等温眠问起,便道:“年年宫宴我都烦了,得了皇兄的恩准,让我们来陪陪你。” 欣太嫔坐到温眠身边,“这么多年来,我都盼着能跟你过一次团圆年。” 温眠靠在欣太嫔的肩头,心里酸涩又有股暖流涌过。亲人相聚,她也同样盼了许多年。 东明殿里虽人少,但其乐融融,欢声笑语。 小孩子们还没等到子时,都有些犯困了,温眠让宫人先把饺子煮出来,让他们吃了再去睡。 沅沅年纪最小,是最先咬出了彩头,温眠一开始怕她噎到,只试探的让她咬破饺子皮,结果第一个是包着栗子馅的饺子。甜甜软软,沅沅吃的开心,挥着小手要下一个。 瑞王为了吃出彩头,铆足了劲,一连吃了七八个,直到咬到了铜钱欢喜地向淳安公主炫耀。 淳安这边则咬到了枣子,温眠和欣太嫔相视一笑,“看来好事将近了。” 淳安红着脸嘟囔:“怎么就打趣我,阿眠呢,阿眠还剩最后一个快吃了看看!” 温眠顺着她的话轻轻咬了一口,竟也咬出了一个铜钱。 淳安公主和欣太嫔都笑着恭贺。 淳安公主问道:“阿眠,你一共放了多少铜钱?” 温眠:“三枚。” 淳安公主看着还有一大碗没有吃完的饺子,又摸了摸自己吃撑了的肚子,只好作罢。 温眠其实让宫女们去煮饺子的时候,让孟秋姑姑派人给陛下也送了一碗过去。 也不知道陛下那边能吃出什么彩头。 待守完岁,由于太晚了,瑞王直接睡在了东明殿侧殿,淳安公主欣太嫔结伴回了长春宫。 温眠睡下后,翻来覆去有些难以入眠。她以为陛下等宴散了会回来,但一直都没有听到动静。 — 承明殿里灯火通明,宫人们噤若寒蝉。 汪任满头大汗,太医院的太医都被召了过来,沈太后和梁太后的惊怒之声不时从里头传出来。 随着陛下的雷霆之怒,里头的声音小了一些,却更令人压抑惶悚。 千机卫过来将人一批批的带下去,求饶哭喊声都未发出便被堵住了嘴。 过了许久在沈太后和梁太后二人忧心忡忡地离开后,太医院的顾院使脸色苍白的走出来,对着汪任摇了摇头,“汪公公,就算将太医院的人杀光了,这一时半刻也实在束手无策啊。” 汪任脸色也很难看:“顾院使,出了这么大的事,咱家跟你们一样都是脖子悬着呢,还望顾院使和太医们快些拿出有用的方子来,要不然不仅仅是自个性命,九族都要被牵连了。” 顾院使一脸颓色的叹气,如今只能再试试看了。 汪任看着点满了蜡烛的寝殿,里头寂静无声,他踌躇不定,不知该不该这个当头进去询问。 斟酌再三,他硬着头皮胆颤心惊地走了进去,跪在那阴影之下,战战兢兢地道:“陛陛下,宸妃娘娘那边送了一盘饺子过来,奴才斗胆将其热了呈到御前。” 汪任等了半晌陛下一言不发,他匍匐在地,冷汗淋淋。 — 次日,温眠醒来往旁边摸了摸,虽然被窝里温暖,但她知道昨晚陛下没有回来。 可能是太晚了,又饮了酒宿在承明殿了吧。 原本温眠以为初一这日陛下忙完了,会过来东明殿。 可一连大半月都不见陛下身影。 温眠见伺候的宫人都没什么异样,姨母和淳安跟往常一样过来陪她解闷。 她心里头知道自己不可能一直被独宠,陛下想去哪里都是他的自由。只是之前习惯了跟他日日同寝,熟悉他的气息和存在。 突然这么久未见,她有些茫然和困惑。 尤其是想到那晚陛下曾对她说的话,心里头隐隐觉得是不是有什么事发生了。 这天温眠一如既往地听着淳安公主滔滔不绝地说着京中发生的趣事,姨母坐在一旁看着沅沅玩耍。 温眠频频走神,忽然问道:“淳安,你知道陛下近来在忙什么吗?” 淳安神色一顿,不太自然地转开眼,“就是忙朝堂那些事……” 显然这个说辞并不能糊弄温眠了,“淳安,别瞒着我。” 欣太嫔听到后把沅沅抱了过来,走到温眠身边,缓声道:“其实是怕你担心才不说的。” 淳安脸色一惊,以为欣太嫔要说出来。 欣太嫔道:“其实是周国又跟陈国交战了,陛下忙于此事便没有进后宫来。” 淳安提起的心,悄悄地放了下来,她跟着点头,“是啊,没想到你这么敏锐察觉到了。你怀着身子,这种事情皇兄不想让你知道。” 温眠怔怔道:“陈国不是来议和的吗?怎么又交战了?那陈国的三皇子和端柔公主呢?” 淳安公主听温眠提道那两人,眼中透出恨意,“是他们先背信弃义在先,自然是下了大狱等着被处斩。” 温眠惊愕不已,可又觉得里头透着古怪。 等淳安和姨母离去后,温眠扶着夏竹的手在院子里散步,她肚子里的胎儿已经三个月了胎像稳固,太医过来请脉的时候让她可以适当的走一走。 花圃里开始换上新的花草,一株株开的如碗大的茶花被重新种下,这花开的正艳,品种又多,温眠不知不觉看的入神。 隔着层层树木,有着两个小宫女一边翻土一边小声道:“你说,陛下的眼睛还能好吗?” “不知道呢,听说除夕那晚死了好多人,幸好咱们娘娘没有去赴宴。” “诶,外头那些传言你都听说了吧?那歌谣不仅京中传遍了,就连宫里都传进来了。现今跟陈国又打起来了,青州那边也起兵北上,咱们陛下眼睛还瞎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温眠制止了夏竹打断她们的谈话,她一步一步朝她们走近,沉声道:“将你们所知道的,一五一十说出来。” — 是夜,星光暗淡,乌云遮月。 秋凉殿是一座荒废了的冷宫,早已杂草丛生。 没有宫人愿意靠近这座宫殿,嫌染了晦气。还有宫人说无意走到此处看到白影飘来荡去,是以前死在冷宫里废妃的鬼魂,这种传言让宫人们更是不敢靠近秋凉殿。 这晚在那空旷又陈旧的屋子里,兀地亮起了一盏灯,破旧的桌椅旁站在一个身披斗篷将自己裹得严实的女子。 她目光看向站在不远处那道高大的身影,语气充满了埋怨:“这种时候为何让哀家来此处相见?” 男人从黑暗处走了出来,他双眼深邃,“惠盈,我们已经有多久未见了?” 梁太后听到他叫了自己的闺名,眸光闪了闪,“魏川,如今是叙旧的时候吗?” 魏川不在意地她语气中的冷淡,“怎不能叙旧?正是因为旧情,臣才想见一见太后娘娘。” “想必太后娘娘也听到了那首广传的歌谣。”魏川慢慢地念了出来:“京畿昏昏暗,边关夤夤乱,玄武照水开,青州紫气现。” “放肆!”梁太后怒道:“这等反言你也敢念出来。” 魏川摇了摇头,“并非是臣不敬,而是如今庆王在青州举兵造反,直指京畿。陛下的眼睛一直未有好转,娘娘要早做打算才是。不能让庆王那等乱臣贼子占了先机。” 梁太后紧盯着他,“你什么意思?” 魏川:“庆王在青州河水之中挖出了玄武石,抬着这祥瑞游街了一圈,青州百姓都看到了。毗邻青州的晋州旱灾匪患,这庆王封地晋州水里挖出了祥瑞,都在传能解晋州之困。而陛下又在除夕当晚眼疾看不见了,瞒也瞒不住,天下尽知,所以都在说君主暴虐,天夺其目,月华渺渺,日出其侧。都言那庆王才是真命天子。” “但臣觉得日出其侧,也并非是庆王,娘娘身边不是还有一瑞王殿下么?瑞王殿下乃陛下一母同胞弟弟,聪明伶俐,若是陛下禅位于瑞王殿下,又有谁敢继续说陛下眼疾是天谴呢?那庆王也师出无名了。瑞王殿下虽然年幼,可有朝中大臣辅助,臣等迎战反贼,又何愁天下不太平。” 梁太后听得心中澎湃不已,但她目光仍有戒备。 魏川失笑道:“臣知道娘娘有所顾虑。可娘娘想一想,瑞王殿下年纪小,若是养在你身边,这母子情份是极亲近的。” 梁太后被这句话给触动到了,她一直以来无不抱怨萧元炽与她母子离心,多次驳了她的颜面。让她这个太后当做十分是憋屈。禹儿过了年也才五岁,虽然被萧元炽抱去养了两年,跟她有所生疏,只要再回到她身边,便又能慢慢听她的话了。 魏川看出梁太后的挣扎,他并不急,他知道梁太后一直会做出有利于自己的选择。 而他,这一次虽应了庆王,可他不想再做为他人做嫁衣的事了。 幼主,总比鼎盛的新主要好糊弄多了。
第94章 “陆大人,你要拦我么?…… 东明殿里,温眠看向跪着请罪的宫人们,她面色沉静。 其实陛下连日来没有现身,她心里不是没有感觉,只是淳安和姨母都在安抚她,让她有孕不要忧思多想。 她以为自己能够忍住,可事实上她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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