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给为师挑块风水好些的坟地。” 司嫣兮:…… 果然是在气她没下手。 绕过九曲回廊,宗门外正对巍峨高山,往前黑压压的一片荒地,画面诡异又荒唐。 冷风刮脸,司嫣兮裹紧披风,一手藏在袖口里,顶着寒风陪司枝涟指点乌漆嘛黑的江山,选坟地。 司枝涟挑挑拣拣: “这地不好。影响下辈子姻缘。” “……” “风水不行,影响下辈子寿命。” “……” 连绵的山脉没有尽头,越走越远,见司嫣兮脾气上来了,司枝涟松了口,停下脚步看了一圈,“这里可以。” 司嫣兮皮笑肉不笑,“不影响下辈子的财运了?” 司枝涟:“影响。” “那就继续找——” “影响我徒弟们下辈子的财运。” “……” 司枝涟:“往前走什么?停下,就这里。” “师父。” 司嫣兮眼神真诚,“咱再往前看看。” 她提着裙摆殷勤地往前小跑,没出几步,司枝涟的话从背后传来,“开春,我会送他去主宗门。” 司嫣兮脚下一顿,很快恢复平常,“哎,小师妹肯定要哭了,她挺喜欢占琴落的,毕竟她打小就想有个小师弟小师妹陪她过家家——啊不是,和她一起振兴宗门。” 回到剧情上了。 原文里对占琴落少年时期提及的事不多,但映射过他在主宗门备受欺凌。 因生得一副好相貌,又被在腕处钉上数根压抑灵力的特制铁钉,宗门中不少心思邪恶的人,觊觎他的绝美容貌,趁他柔弱可欺时围堵调戏,占琴落不堪其扰,却因应过师门绝不惹事,硬是咬牙忍下。 或许是看出她的心口不一,司枝涟开口说道:“司嫣兮,一个人被认定不祥,是写在命盘里的。” “即使你认定他现在不是,以后也会因故变化。” “宿命不可能被摆脱。占琴落的力量远比你能想象得可怕。” 司枝涟的话冰寒刺骨,比眼前巍峨的巨山还来得压迫感十足,断了人反抗的可能性。 司嫣兮不是这样的人。她中二,有追求,有信仰,信的是我命由我不由天。 她委婉琢磨措辞,“师父……咱们越避开,会不会反而走上预言里的路……” 司枝涟嗤笑一声,“司嫣兮。我刚捡你回来的时候,你比他还温顺。” 司嫣兮一愣,还没反应过来他怎么突然提到以前的事。 夜风在山林里鬼哭狼嚎的嚎叫,拉家常般的提及过去染了鬼魅般的恐怖色彩。 司枝涟睨她一眼,语调慢悠悠的,“比如现在,你小心翼翼讨好我的样子,有几分真心,又有几分是因为不想被我丢出去,不想在冰天雪地里挨饿受冻。” “……” 司枝涟的话如平地惊雷,在山林间回荡一圈,在司嫣兮心底砸起千层涟漪。 两人一前一后地下山,司嫣兮踉跄一下,手扎在树干上。 小小的木屑刮刺手上,若有似无的轻微疼痛。 司嫣兮瞥见远处本该结冰的湖面,一处波光粼粼。 猜测是被山下的村民凿开了冰,她看了一会,瞧见受万人供奉的皎洁月亮,藏在水面上那冰寒逼仄的小窟窿里,凉薄而不真切。 司嫣兮忽然意识到,占琴落拿刀伤自己,可以是赌她不会真的下手。他救她,也可以是讨巧自保的手段。 是她擅自,先入为主地将占琴落放在白纸的位置上。 - 或许是眼不见为净,两日后,司枝涟闭关不出,任凭四块叉烧在殿内自生自灭。 连日的风雪也仿佛得到噩耗,愿意停歇,给人喘口气思考的时间。 停雪后的世界静地出奇,司嫣兮沿着结冰的湖边慢慢走着,干冷的寒气扑面而来,银装素裹的世界,漫长的严冬特有的阴郁情调。 亭中央,灵炉里燃起的淡烟袅袅上扬,占琴落安安静静地看书,手边的书籍竹简厚厚一摞。 他仿若融入的是另一个无垠广阔的世界。隐约可见的巍峨高山,顶端终年不化的积雪,灰白广袤的天空和冰寒的湖,都不过是他的陪衬。 听见响动,他抬起头来,仿佛夹杂风雪的眼眸平静又温和,纯净得像清雪,又或是毫无杂质的山涧清泉。 相由心生。这世上,有人真正拥有纯净无垢的心吗。 他看向的是她身后。 司嫣兮回头,闹腾的小师妹和师兄提着鱼竿和桶,跑出连廊向湖边而来。 兰衣烟振臂高呼,“师姐,来钓鱼啊!小师弟钓鱼可厉害了,大师兄昨天输得好——惨——啊——” 兰亿年拿桶虚砸兰衣烟,“那是昨天!今天不一定!” 兰衣烟用桶反击,后者抢过她手里的鱼竿,急的兰衣烟大叫,“这杆子是给琴落准备的!” 才几天,他和他们关系这么好了? 司嫣兮蓦然又想起山上司枝涟提及的往事。 柔弱、温柔、善良、清澈、毫无攻击力,可以是无能为力抵抗时最好的伪装。 “师姐。” 轻而柔和的声音。 司嫣兮一回头,占琴落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淡淡的药香气萦绕。 他手里握着一根鱼竿,朝前递一寸。 简陋的木杆子,表面光滑无刺,显然易见削作时的细心。手握处甚至十分体贴地挂了小块暖灵石。 清澈的眼眸看着她,静静地等她接过。
第4章 司嫣兮笑着说,“不了,我就看看。” 她将手拢回袖子里,与他擦肩而过,朝向打闹的两兄妹,“昨天钓了几条鱼呀?” 天空是灰色的,未起清雪的大风刮起时裹着寒冽,又干又冷的寒气,处处混混沌沌。 占琴落将手里无人要的物件轻搭在石像旁,木质的杆子安静地挨靠积雪的石像,成了苍茫雪地里无声无息的存在。 - 转眼,距离占琴落暂宿宗门过了一个月。 师门其乐融融,氛围融洽。 司嫣兮撑着下巴,看向书桌后,小师妹兰衣烟正培训占琴落,分享主宗门诸多注意事项。 雪又压断窗外一根树枝,柴火在灵炉内燃烧,噼里啪啦焦黑一块叠着另一块。 小师妹作画的纸张,也一张叠一张地累加,快有两寸厚。 在社交能力方面,司嫣兮佩服兰衣烟。 同样是每年开春才会去一趟主宗门,呆不了三个月,但兰衣烟与他人熟络。 她热衷于和人打交道,总是最快地混迹小群体。 她热心又热情,得知占琴落回主宗门将面临去留审判,积极传授个人经验,如何在主宗门拉票,赢得更大层面的存活机会。 “这位门主脾气古怪,不太好相处,对咱们白溪山谷分宗的人挺有偏见的。” “但他很喜欢会发光的灵器,记住这一点就很好办了。” “你要是看见了他,只需要做一件事就好。” 兰衣烟指着画上的人,“杀掉。” 司嫣兮的瞌睡一下子醒了。 “还有这个人哦,首席大弟子。” “有点老古板正经啦,不过人挺好的,就是和我吵过架。” “所以呀,如果看见他,千万要记得。” 兰衣烟语气坚定,“杀掉。” “……” 司嫣兮取了个镜子,放到小师妹面前。 兰衣烟顺着纸张顺序,指到镜子里的自己,“还有这个人,也要杀——” 司嫣兮笑出声来。 兰衣烟拍开铜镜,“小师姐!人家很认真在教欸!” 司嫣兮摇摇镜子,“认真教这些?” 兰衣烟的声音弱下去了,“也没有很认真啦……哎呀,我开玩笑的,都是玩笑话!” 要是他当真了就好。 话到嘴边,兰衣烟硬生生拐了个方向,“小师弟肯定不会当真的吧?” 占琴落轻笑着摇头。 兰衣烟冲司嫣兮撒娇,“小师姐你看,是不是很明显的玩笑话?没有人当真的。” 司嫣兮顺着兰衣烟的肩看过去,少年垂着眼眸,一声不吭地提起笔来,挥笔飞快涂抹在纸上,方才记下的几个名字一片墨黑。 “……” 与其说占琴落心机深重,善于伪装,在司嫣兮看来,更像不谙世事,容易被哄骗走,纯净如冬日落雪。 人与人的相处,心里都有明镜,哪怕意识层面不清楚,潜意识也看得明明白白。违心的话藏得再好,总有一天,也会从动作里流露出来。 可一个月下来,司嫣兮只看见他安静,话少,冷冷清清,不主动与人交谈。 上旬,山崖边落了只受伤的血怪鸟,尖叫怒吼着不让靠近,是占琴落安抚了它,悉心在它受伤的翅膀上涂药,清瘦的手腕被尖爪抓伤好几处,血迹斑驳。 中旬,结界外来了山下的孩童,眼看就要碰到灵符引爆,占琴落佯装愠怒地劝他们快走,没过几日,兰亿年下山一趟,说山上的人咬定他们这儿降了位谪仙,眉眼如画,清冷绝尘,现在半山腰上还放着供奉的贡礼。 以及更多的时间里,占琴落抱着发旧泛黄的书籍和深色竹简,在落雪的湖中亭一呆就是一整日,天色渐暗,飘雪落在肩头也不知晓。 她一点都不怀疑,若外界的事不找上门来,他将在连绵千里的雪山中,看一年又一年的落雪压折树枝,孤独百年千年。 许是留意到她的目光停留太久,清濯的视线看向她,司嫣兮扭开了脸。 - 司嫣兮下不了结论。 她疑心自己的误会会伤害占琴落,又担心与恶毒之人为友将酿造大祸。 思来想去,她干脆尽可能避开占琴落。 错开用膳时间,找借口避开打雪仗邀约满,偶尔一次不得已的相处,她也尽可能确保所有人都在。 唯一比较麻烦避开的是夜巡,通常是两两搭档着巡视。 “又要换?”兰亿年咬下一口年月酥,声音含糊,“我没问题,但你风寒这么久还没好?还专挑和占琴落夜巡时候发作?” 司嫣兮收拾空了的食盒,面不改色地应声。 再神经大条的人,这段时间下来也品味出不对劲来。 兰亿年凑近,“司小师妹,你该不会是……” 司嫣兮往后退一步,心虚地拉开距离。 兰亿年越凑越近,阳光明媚的灿烂笑容转为恍然大悟。 司嫣兮避之不及,状若无事地要提着食盒走,得意洋洋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你果然是怕生。” “……” 司嫣兮不着痕迹地松一口气。 她到底在和地主家的傻儿子计较什么。 司嫣兮回头睨他一眼:“啊对对对,我还怕熟,你离我远一点。” 二傻子乐呵呵地转身,要把司嫣兮上供来的年月酥藏起来,司嫣兮没眼看,径直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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