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紫郸抱着几块溪边捡起的石头,琢磨着能吃几个,见只有石念赤一人踢着树,气郁至极,意外地问道:“占琴落走了?” “回去了。” 严紫郸掂量石头,讶异道:“伤口不管了?回去做什么,赶着过花灯节啊?” - 宗门比往日安静,轻微的声响仿佛都能在夜里传得更远。 占琴落屈起指节轻叩门,一声、两声,无人应答。 清甜的香气不如往日浓稠,显然司嫣兮不在。 占琴落倚着门,额头发烫,伤口冷得发疼。 他本以为司嫣兮会守在他门口等她,像她经常找借口在半夜叩响他的门扉。 他知道的。 司嫣兮有意无意要碰一碰他,或是手背,或是手臂,偶尔是随意的拥抱。 或许和他依赖她甜腻的气味一样,她试图在他身上获取什么,有时间限制,超出可能会危及生命,才会让她如此着急。 她今天没有等他。 不想见他,又或者是…… 不再需要见他。 …… 伤口裂开的疼痛严重,绕是他这等对疼痛不敏感的人,也头一回品味到背脊穿透的刺痛感,但他不确定是不是因为在幻觉里看见的人才会如此疼痛,又或者是神渊宗主濒死前的挣扎伎俩。 不远处是兰亿年的房间,此刻爆发出阵阵争吵声。 兰亿年:“兰衣烟你放下手里的灵符,是我们一直太纵容你!若真搞出性命攸关的事,一定查到你手上!” 瓷瓶摔碎,噼里啪啦声响炸开在夜里。 兰衣烟声音哽咽,“你以前不是这样说的,和恶狗抢包子,你告诉我要倾尽全力,得不到的话,毁掉也不要让出去!” “你听听你在说什么!司小师妹和蓝赖容都是活生生的人,害人之心万不可真有,你当真要变成命盘既定的样子?” “师姐和蓝赖容一起去看花灯了。” 兰衣烟咬着下唇,眼里盈盈害怕失去的眼泪,“今天去看花灯,明天结为道侣,小师姐跟着蓝赖容回蓝家,以后再也不和我们一起,以后也不和我们一起回山上。” 回荡兰衣烟凄哀的声音,她听说过的,有了道侣便退了宗,相夫教子,再无联系。雪山上的围炉暖意将永永远远停留在过去。 “我当然不会真的对蓝赖容或小师姐下手!小师姐不会想看见他死的。” 豆大的泪珠从兰衣烟的眼角滑落,“我只是控制不住,小师姐要被他偷走了……” 兰亿年头疼,“什么事都没发生,你在担心什么?” “是你一直没注意到!师父消失那么久,我看见师父取了神渊符给石念赤,不知道要让小师弟去做什么危险的事,我们再也回不到山上的生活了!” 兰家兄妹的争吵仍在继续,往日也是这般热闹,只是此次,兰衣烟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饱含对变化与未知的恐惧: “为什么不能永远只是我们几个人在一起呢。” “就像在山上的时候那样。” “应该永远只有我们在一起的。” 远处的孔明灯一盏盏向上飞,应和着兰衣烟不断的啜泣声。 难怪今日宗门安静许多。 占琴落想起很早之前听兰衣烟提及过的花灯节举办地点,朝外走着。 “道侣才是会一辈子要在一起的。” 兰亿年沉声:“若司小师妹以后跟着回了蓝家,与我们断绝关系,此生再不相见,也是司小师妹的自由。” …… 占琴落停下脚步,偏头朝兰亿年的方向看了一眼。 - 花灯节接近尾声,热热闹闹的人群渐散。 影影绰绰的暗巷,影子拉长相拥着,悄悄拥抱亲吻的男女,隐秘的光遮挡住说着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佳偶们,热闹真切的氛围与幸福的微笑。 “早点给我早点放了你啊。” 有几分耳熟的女声,占琴落抬眸,由巷口向外望去的角落,僻静阴影处的两个人影交叠,一男一女牵着手从巷口走过。 不是师姐,身形像而已。 他的伤口反复愈合又被神渊宗的毒入侵,血腥味浓稠。 视线模糊,占琴落咬破指尖,舌尖舔舐溢出的鲜血,稍微恢复些许清醒。 他快撑不下去。 占琴落倚靠着墙,鲜血流在白色衣服上,来来往往的人欢笑闹腾,没有留意到角落里阖着眼的绝色美人。 甜腻的香气,几乎是欺近的第一时间他就轻轻睁开了眼。 从巷口一闪而过的少女,手持着糖人,一旁的蓝衣青年紧跟随她,“好吃吗。” “要吃自己买去啊。” “我都给你地图了,小气。” 蓝衣青年的笑容不减,“司嫣兮,我有话想对你说——” “转移注意力骗我糖人啊?” 少女手持卷轴,转身就跑,蓝赖容气急败坏跟在后头,“当真以为我稀罕糖人啊,你跑什么!” 追逐笑闹的两人,渐渐离远的香气,不断高飞的孔明灯,暗淡的巷口。 …… 占琴落愈发清晰地听见血管里流动血液的声音,带着微麻的刺痛感。 - 司嫣兮拿到地图甩开蓝赖容后的第一时间上了山,简单确认地图上标志的草药位置无差,才舒一口气。 地图没错,按照何雨胭寻草药的路线走一遍,再守株待兔,等江词翡落网,回到充一次数值待机十天以上的日子。 司嫣兮哼着歌回到二门,周遭出奇地安静。 茶室的长桌上,兰亿年留了张字条,带兰衣烟离开几日。 正大光明违反宗规并留下证据,他们不愧都是司枝涟亲手带出来的叉烧徒弟们。 司嫣兮贴心地烧了字条。 手上的字条烧起星星火光,映着手背上的数字是5。 得亏那日占琴落是清晨走的,今天又甩开蓝赖容,估计他气得半死,她的数值才撑到现在。 也不知道占琴落回来没有。 秋风起,夜雨萧瑟,吹得她拢了拢领口挡风。 顺着月光洒下的清冷亮辉,走到占琴落的房门外。 门内漆黑一片。 “……” 司嫣兮犹豫地站在门口,她预料过类似情况可能发生,最坏的办法是她去偷张传送符,传送到他身边。 正要转身离开,听见门内的细碎动静。 人回来了? 回来了为什么不点灯,叩门也不回应。 “占琴落?” “……” 该不会是进贼了! 司嫣兮屏息凝神,准备先回去拿几张攻击力极强的符咒傍身,再杀回来。 刚走出没两步,背后传来开门声。
第23章 占琴落倚靠着门,摁着门的手微微颤抖,像是清冷的霜月,皎洁温润的光泽照在月下美人身上,一袭翩跹白衣迎着四起的夜风翻飞。 下一秒,占琴落直直地要倒下去。 司嫣兮两三步跑过去接住他,两人险摔到地上,司嫣兮腰背抵着门,艰难地抱着占琴落。 他好烫。 发高烧了吗。 手上黏黏糊糊,洁白无瑕的外衣底下隐隐渗着艳红的鲜血。 - 安静的房内,占琴落无力地躺倒在床上。 面色潮红,呼吸时胸膛急促起伏,白皙的手抓着她的手。 司嫣兮环顾四周,清泉宗的十来件白色外衣散乱地丢在地上。 “……” 他该不会是换完衣服后发现血流不止,迷迷糊糊又去换一套,才没来得及给她开门吧…… 司嫣兮的视线从占琴落白皙干净的手,看到阖着眼的绝美容貌,不染纤尘的纯净。 洁癖成这样,血都快留一地,还记得要一身干干净净。 宗门里随便拎个看不惯邪修的正派人士,听了都得感动泪流满面。 占琴落受伤的位置在腰腹,他说回来用过灵符,再过一会,等毒血排出就好。 估摸着有半柱香了。 占琴落依旧紧闭着眼,没有要转好的样子,司嫣兮心里不安,还是得找人来看看。 应该睡熟了吧…… 她耐心地等了一会,悄然抽出手。 几乎是立刻,白皙的指节紧握住她纤细的手指,纤长的睫毛微颤,占琴落微微睁开眼看她。 司嫣兮小声:“我去找人来看看,三门有位修士很擅长治疗——” 指节被他握得更紧。 司嫣兮耐心劝他:“我们和三门关系不错,师父也与他们门主交好,想来不会使绊子。” 她暗自庆幸,幸亏让蓝来容欠了她一个人情,小伤换大好处,多个朋友多条路,等会就去找他帮忙。 占琴落沉默不语,司嫣兮继续说道:“你看这血又渗透出来了,不疼么?” 翩跹白衣上染红的一片艳丽,如开了朵靡丽的毒花。 “……” 占琴落低垂眼睫,像是在想什么。 司嫣兮抽出了手,起身之时,衣袖被轻轻扯住,占琴落看向她,逆着烛光的视角,让他如同笼罩在朦胧虚幻的光晕里,睫毛勾出天然眼线,魅惑勾人。 占琴落轻轻开了口,声音柔软,“师姐可否帮我上药。” 分明是柔弱无力正经请求帮忙,偏偏嗓音软得像是邀请。 司嫣兮蓦得心跳漏了一拍。 …… 外衣剥开、里衣从白皙光洁的肩头滑落,烛光摇曳之下,细腻的肌肤一寸寸在她面前展开,如同再拆一件精致的礼物。颈项曲线上薄薄的血管,好看的锁骨,结实有力的胸膛、紧绷的腹肌上一道不断渗血的伤口。一寸长,刀口很深,像是由人直直捅了一刀进去。 司嫣兮蓦然想起自己曾做过的一个梦,手抚在伤口边缘,一声很低很软的闷哼在头顶传来,司嫣兮“唰”得一下抽回了手。 占琴落倚靠着墙,墨发凌乱,衣衫不整展露大片春光,浓浓得妖孽气息,眼眸水润,无力地看着她。 纤弱无力,任人可欺。 救死扶伤多神圣一件事啊,司嫣兮你在看什么!! 司嫣兮暗弃自己注意力不集中,取过治疗灵符,用力抿着唇。 她盯着灵符,刻意忽视手底下柔软的肌肤触感,手隔着灵符压在发烫的腹肌之上,紧致有力,滚烫得让她耳根不住地泛红。 灵符在紧绷的腹肌上隐入伤口,化作药粉融入。 一张一张又一张地,司嫣兮板着脸捏着决。 只是,这种普普通通的灵符,真的对占琴落的伤口有帮助吗? 灵符消去的光,消隐在司嫣兮的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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