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缨在府邸之中满怀希冀,殊不知府邸外,整个南嘉关的百姓都在唾骂那大梁质子。 “你说真的假的?大梁太子是咱们大盛的宰相贺重锦?”“还能有假!?他为大盛卖命,无非就是博取太后的信任,好东山再起,回到大梁做太子!”“甭再提他了!提了也是晦气!卖国贼!呸!” 这些声音全都被外出采买的红豆听了个清楚,她想辩论,想了想还是止住了心中的愤怒。 不能闹大,不能被夫人知道。 前几日,贺大人……不,该叫他梁质子了,梁质子带兵攻打南嘉关,好在陛下亲征,将军死守城门,这才堪堪守住了南嘉关。 刘裕告诫过红豆,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江缨知道这件事,至少瞒到把孩子生下来再说。 最后红豆还是咬牙忍了下来。 林槐来到南嘉关的时候,得知了南嘉关的战事并不好,贺重锦从大盛宰相变回了大梁质子,又被梁帝亲封太子,成为三军的统帅。 而江缨怀着身孕,被安置在了南嘉关的将军府,至今仍旧不知道贺重锦的身份,至今还在傻傻地等待着刘裕的消息。 想到这里,林槐不禁冷笑一声:“梁质子,你到底还是害了她。” 大梁质子,曾经一个连烂泥都不如的人,像贺重锦这样的人,怎么配得与他争呢? 以后,站在江缨身边的人只能是他,只能是林槐。 一切来的都是那样的突然,林槐正准备前往将军府的时候,突然一名南嘉关的百姓奔到了街道上,扯着嗓子高喊一声:“梁质子打过来了!!!大梁压城了!!” 梁兵压城了。 南嘉关中的所有百姓顿时乱成了热锅上的蚂蚁,摊子倒了,牛车弃了,哭得哭,逃得逃,本就不安逸的生活,被战争骤然打破。 南嘉关的城门下,手持兵器的大梁士兵列阵站立,犹如一汪漆黑的海,在暗沉的天色下是那样的令人窒息可怕。 贺重锦一身银色铠甲,披风翻飞,冷酷而又极具杀意。 他扬眉,遥遥看向站在城墙上的刘裕,就那样目不转睛地看着昔日,那个被太后抱在怀里,爱若珍宝的小天子。 刘裕的心情也很是复杂,过往与贺重锦相处的点点滴滴都在脑海中浮现,他还是不肯相信贺重锦会回到大梁,继承太子之位,与大盛为敌。 但转念想想,贺重锦终究是出生在大梁,大梁才是他的家。 就像曲佳儿所说,这人吃人的世道,爱意真情在权力斗争面前,是那样的渺小,又一文不值。 “......表兄。” 刘裕软软地开口,便被城墙之下的贺重锦冷声打断:“刘裕,你怕是叫错了,我与你非亲非故,何来的表亲?” 刘裕“......” “归根结底,还是贺太后的妇人之仁,这也是你们大盛将要兵败至此的原因。”贺重锦无情道,“她以为她养了一条温顺听话的狗,想不到,最后会是一只反咬的豺狼。” 听到这些话,刘裕狠狠锤了一下城墙的砖块,气道:“好,你无情,朕也不会手下留情!朕若是母后,当初便该让你死在梁质子宫里!” 大军后方的銮驾上,听到这段话的梁帝看着手中橙黄色的宝石扳指,颇为满意的笑了笑。 梁质子说,这是大盛的太阳石,象征着吉祥如意,万寿无疆,是他为自己这个生父做的见面礼。 梁帝摩挲着太阳石,就这样犹如看戏般的观察着前方战事。 大盛城门打开,盛军冲了出来,像从蜂穴中涌出的,护卫蜂巢的群蜂,而大梁的士兵用那威力巨大的流火箭,射死了一个又一个大盛士兵。 贺重锦一身银铠,剑锋流转,所过之处是皆是大盛士兵的尸体,血花溅在了他白皙俊美的面庞上,那都是大盛人的血。 大盛士兵一个接着一个倒下,南嘉关的女守将孙晚晚一剑杀了三个梁兵之后,察觉到战场见势不妙,当即下令全军撤退。 孙晚晚曾与贺重锦有过一面之缘,那是在西北的时候,少年的贺重锦有勇有谋,关爱百姓,亲自治理瘟疫,得到了西北难民们的爱戴。 他在朝政之事上雷厉风行,是良臣引以为傲的榜样,私下待人却温和有礼,可眼前的这个贺重锦,下手狠厉果决,眼里是泛起的杀意,宛如地狱之中的修罗。 就在孙晚晚神思飞走之时,被贺重锦一剑刺穿了她的右肩。 她吐出一口血,当即狠下心用剑伤了贺重锦的手臂,将他的剑拔出来当啷一声丢在地上,朝着周遭的士兵大喊:“撤!!!快撤!!!” 方才所派出的兵力,已是南嘉关的大半兵力,她以为有了这大半兵力,再加上姚逊的流火箭,至少能与大梁有一战之力。 她千算万算,没算到贺重锦会如此可怕!? 贺重锦、流火箭......大梁无疑是如虎添翼,再无人能够阻挡。 大盛抵不过大梁,大盛要亡了吗? 这时,她听到了城墙上,那刘裕鼓起毕生的勇气,高呼道:“保卫大盛,殊死一搏。” 对,殊死一搏。 无论如何都要大败梁军,杀了逆臣贺重锦! * 大盛不敌大梁,南嘉关的小皇帝早已是瓮中之鳖。 贺重锦不再不再厮杀,骑着骏马来到大军后方,他似乎是对这场战事心中早已有了定局,将后方的所有兵力都调遣到了大军前方。 他来到銮驾前,朝梁帝行了一礼,梁帝摩搓着手上的扳指,满意帝点了点头:“皇儿,你做得很好,对了,朕倒是忘记为你取名了,世人总不该一直叫你梁质子吧,让朕好好想想,争取起个好名字!” “是。” 想着想着,梁帝摩挲扳指的动作越来越频繁了。 突然,梁帝手中的玉扳指不知怎得炸出了火花,梁帝全然没反应过来,待回神之时,他发出痛苦的大叫,一只手被炸得血肉模糊。 贺重锦骤然抬目,拔出长剑朝那銮驾上的梁帝刺去,不过好在梁帝幸运,及时一躲,剑没有刺中他的要害。 可贺重锦仍旧不死心,凶狠地刺了许多剑,杀意滔天。 他恶狠狠地盯着那梁帝,字字句句都像是快要咬碎了一般:“谁稀罕你的名字?我只有一个名字,我叫贺重锦......” 另一边,刘裕瘫跪在地上,一时之间痛苦不已:“对不起,母后,朕错了,朕早该明白你的苦心。” 可现在,后悔也不及了,等他明白一切为时已晚了,大盛的江山已经无人再守,也无人能守了。 “若能再重来一次,朕会励精图治,为国为民,做一个心系江山的好皇帝。” 说到这里,刘裕下定了决心,他决定和大盛的将士们同生共死,也算是为自己曾经的无心之失,做一个最后的了结。 身边的士兵竟发现了什么,当即对刘裕道:“陛下!陛下你快看!你快看那里!” 刘裕顺着士兵所指的方向看去,梁帝的銮驾起火了,后方护卫銮驾的几十名精兵瞬间朝着銮驾簇拥过去,而前方的士兵得知梁帝被刺死,竟瞬间乱成了一盘散沙。 孙晚晚乘胜追击,带领着大盛士兵一路拼杀,新的一批流火箭也在文钊的运送下平安到达了南嘉关,每一支流火箭上都融入了橙黄色的流火石。 大盛原本处于死地的占据,因贺重锦而瞬间逆转。 * 南嘉关,将军府。 在榻上熟睡的江缨骤然从睡梦之中惊醒,她急促喘息着,心口一直在莫名地疼,疼到难以压抑。 这时,屋外的红豆焦急大喊道:“林公子,夫人在里面休息,你不能打扰!别进去!” 然而红豆拦不住林槐,房门砰得一声打开,林槐大步流星地走到了塌前,一把抓住江缨的手腕就要往外走。 外面打起仗了,将军府里的下人都逃得一干二净,红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江缨。”林槐一边走一边道,“大梁要攻破南嘉关了,跟我走!” “什么?”江缨愣了一下,“那贺重锦......” 听到贺重锦的名字,林槐的心中就激起了一股怒火来:“不要再管什么贺重锦了,他已经回不来了!” 下一刻,江缨甩开了林槐的手,她收回杏眼之中刚刚凝出的泪:“回不来?我有预感,夫君他一定还活着。” 林槐:“......” 江缨压制住哽咽,平静道:“林槐,我可以和你离开这里,但我不准你说他回不来,他会回来。” 林槐上前一步,对上江缨的眼眸:“是吗?那我来告诉你真相。” 他本就带着怒意的语气,因江缨的执着骤然加重了几分:“如你所言!贺重锦还活着!城外的梁兵他们都听命于贺重锦!他们以贺重锦为首!以贺重锦为尊!” 江缨身躯一震,嗓音带着一丝沙哑:“他叛了大盛?这不可能。” “他穿着大梁的白银铠甲,统帅大梁三军的兵权,你知道为什么梁帝会把这般大的权利交给他?因为他就是十多年前暴毙在梁质子宫的大梁质子!!” 她的耳边嗡得一声炸开,带着久久的余响。 大梁......质子? 他的夫君贺重锦,是大梁质子? 林槐冷冷一笑,毫不留情地继续说下去:“他是这世上最卑贱的人,大梁所厌,大盛不容,出生之时名字无人所起,连牲畜乞丐都比他高出一等,你怎么就嫁给了这样一个人?” 巨大的冲击在冲刷着江缨的思绪,良久,她喃喃道: “是啊,我为什么嫁给了这样一个人?大梁质子?” “江缨,别再想着贺重锦了,就算你还是曾经的八品嫡女江缨,他也配不上你,我们.......” “林槐。” “????” 她的声音淡淡打断了他。 江缨再抬起头时,竟是笑了,便见江缨目光坚定,杏眸之中含着温暖的热泪:“你曾问过我,我与贺重锦之间的爱意究竟与寻常的男女之情有什么不同,如今我告诉你.......” 林槐盯着她,顿了半晌,启唇问道:“有什么不同?” “遇到贺重锦之前,我从未想过这世上会有一个人,会把生而破碎,没有自我的江缨,一片一片地拼凑起来,拼成完整的人,只有他能,只有贺重锦能.......而现在,我也终于知道了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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