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座的小腿青了,王爷赔点药钱?” “小姑娘的力气能有多大,大祭司莫要随口污蔑,讹本王。” 毕寒无甚表情地扯了扯唇,“要本座掀开裤腿给您瞧瞧?” “行,掀开看看。” “……” 得,惹不起。 反正都要走了,毕寒也没催他,给了个手势请摄政王上马车。 眼见着他们的马车缓缓驶离。 这一行人,去时之势也如来时那般声势浩大,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留下几段茶楼坊间的言谈。毕寒不知一年前公主和亲是何种心情,但至少现在,她心口的倒刺已经拔出。 他也总算从不见天日的黑夜里,走到了光明下。 那身红衣胜火的男人抬手附上自己被烧伤的脸,这顶帷帽大抵就是走出来的代价。 当日他想将姬将军的尸首带出去,可那根倒下的横梁压在了他的身上,也烫伤了他的脸,终究还是没能将他带走,留在了将军府里。 不过倒也好,也好。 转身后,环视着这座王城的宫楼,毕寒拂尘微扬,放在臂弯处,遂从袖中拿出两块几乎一模一样的玉璧。从始至终,那块真的玉璧都在他的手上。 姬老将军,本座该没有食言。 “暗卫之首即便是许多人无可企及的权位,可你终究只能隐于暗处,做一个刽子手,老夫有办法,能让你堂堂正正站在白日里,守护你想守护的一切,包括整个幽国的庙堂,你会受万人朝拜,上可制衡君王,下有百姓信服——” “你去找大祭司,拿着这个玉璧,他会收了你,做下一任祭司——” “只是你要答应老夫,护好幽国的这片土地,为君者再昏庸,战事不能起,国土不能割——” “还要替老夫护好我那唯一的小外孙女,她叫素凉,若幽国连她也容不下,请代老夫将她送往启国严汀府上,小丫头那么乖那么漂亮,真便宜那老家伙了……” 毕寒走回王宫梨台,避开了众人,揭下了始终带着的帷帽,帷帽落在脚边,拂起地上的落英。 那双看似多情的眼眸凝了一层霜,不断聚拢,凝在一树梨花上。 谁说他没见过命里的光? 他曾目睹过,有人在白骨森森的残垣上踽踽独行,忍着黑夜带来的剧痛在生死之间周折辗转,一念往生,一念向死。站在渡口之岸,她几乎把所有亲近的人都当做救命之援,靠着时不时的微光把自己从深渊中一点点解救,待敞开心怀,最终投向了只属于她的赤阳。
第78章 番外(二) “听说云阁那副《海上烟》被‘壹’给挂在正堂之上, 旁边洋洋洒洒书了一页的卷轴并排挂着,明晰指出这副赝品与真迹的两处不同,现下好多书画大家慕名前往, 掌柜的取也不是, 不取也不是。” “这算什么, 水镜台那副《佛缘》更是被挂在大门口, 这画还是近两个月来他们的生意招牌, 也被批评得一无是处,你还别说, 这些赝品以你我的能耐,谁瞧得出啊!” “近段时间这位‘壹’神出鬼没的, 那些收藏画作的官员贾商私下既想请他看看, 却又不敢,怕被人知道自己收了假画, 惹人笑话。” “丢脸是丢脸了,可你看看现在,黑市上都不敢卖假画了, 那些买了假画的掌柜商贾, 还有些许朝廷大臣, 都在暗中找他们算账, 那些卖画的一个个跟缩头乌龟似的,还扬言要揪出‘壹’,给他好看。” “也不知这位侠士是什么样的人, 天子脚下还这般张狂, 想必是有过人的本事。” “没本事能鉴别这么多名画?” “没有本事, 敢短时间得罪这么多人?” 茶楼间议论声不断,说来也怪, 每每哪个地方出现假画,看热闹的人总是格外多一些,白花花的流水进账,也让那些店铺的掌柜心理宽慰了许多。 月色皎白,夜幕清寂。 一道黑色的身影悄然跃过围墙,落在地上发出细微的动静。 穿过熟悉的长廊,避开院子里不多的守卫,素凉轻手轻脚地走过拐角。 路过一扇窗时,窗户倏然被人从内打开,下意识转头的小姑娘冷不丁地和一双凤眸四目相对。 没半点心虚,素凉眨了眨眼眸,“王爷在做什么?” 夜珩轻睨着她,眸里沁了些许笑意,“捉贼。” 一身夜行衣的素凉:“……” 单手搭在窗沿上,夜珩问道:“去哪儿了?” 素凉察觉到一丝丝危险,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小步,“就去外面转转。” “过来。”察觉到她的小动作,夜珩无奈出声。 素凉瞅了他好几眼,羽睫轻颤,思索着对方已经猜到她做什么的可能性,将手往身后藏了藏,还是乖乖地走到夜珩的跟前。 身子骤然腾空,素凉还在为夜珩突如其来的举动而惊奇,她已经被搂在了怀中。 侧过头看了眼并不算太低的窗沿,小姑娘的目光又落在夜珩的手臂上。 “想什么?” “王爷筋信骨强,力气竟总用在抱人上。” 夜珩将她放在地上,牵着人往里走,“凉儿这般会夸人,那再来夸夸这副画。” 周围的柜子都移开了,只有约莫四平尺的画挂在眼前的架子上,两侧的烛光映在画上—— 雪天下,纯与白的景致,一个清挺的侧影,留下从东而来的脚印,一头雪狼,刚转过石山,他们无意相逢,两目相望,眸里皆是一片平和,极为浅薄的一次交集,触碰起来,却如同起了惊涛。 目光和雪影生动了整幅画。 “这画是从东郊别院里拿来的,跟凉儿近日看到的赝品肯定不一样。” 满墙的画作,下笔如神的丹青,唯有这幅只一眼便入了心。想到他拿走时那人不舍的模样,夜珩心里没生出半点罪恶感。 “王爷,这画是好画。”素凉也比较惊奇,师父有那么多好画他不拿,竟然偏偏拿了这幅。 小姑娘娇凉的声音让夜珩微怔,他转眸看向她,心底大致有了猜测,“然则?” “并非师父所绘,臣妾画的。”素凉眼巴巴的,带着显而易见的惋惜,这一趟可白跑了,好不容易能去他那里讹一副画,却拿到她的了。 岑寂了一瞬,夜珩不免轻笑出声,华丽的声线比之春夜还要清凉,“原来是凉儿所绘。” 想到了什么,素凉凝着他,绷着小脸,浑然一副不甚自在的模样,“不过王爷你也没亏。” 夜珩深眸里染了藏不住的笑意,“凉儿此话怎讲?” “师父第一次提到王爷的时候,说有位少年在双七年华,独行于雪山被困半月,只因着严老将军在讲授破局之法时,少年质疑他,还非要去山上亲自验证,差点喂了雪狼。” 直到现在素凉都还印象深刻,当日脑海中只隐隐有了画面,多年后的某一天又听了许多关于这位摄政王的事情,便忽然有了灵感,笔墨纸砚间,做出了此画。 他一选就把自己选了去,也不亏。 夜珩看着喋喋不休的小姑娘,掩饰不住眸里的性感底色,浅浅添了几分柔意。 轻凝间瞥见她染了墨色的手指,他伸手前去的时候小姑娘还往后藏,一副警惕的样子。夜珩薄唇浮出一抹弧度,微眯了眯眸,“墨迹?” 素凉见他一副了然的模样便知道什么都瞒不过这男人,郁闷地将手拿出来,黑色的墨落在她白嫩的食指骨节,水滴大小,却也成了她“做贼”的证据。素凉磨磨蹭蹭地展示给他看,撇了撇嘴,“臣妾才不磨叽。” 夜珩轻笑了声,也没纠正什么,拿出一张小帕子沾了水给她擦拭,一边说着:“大名鼎鼎令藏画家又爱又恨的‘壹’,如今落本王手里了。” “那王爷要验画吗?”素凉有恃无恐,盯着他给自己擦拭的手,“方才那幅画看在我们夫妻的份上就免了,‘壹’验画要收取藏画一成的价值。” “没有其他画了,王妃亏了。”夜珩眸中的笑意不减,随即想到了什么,“傅呈如今跟了凉儿,倒净跟着你胡闹了。” 素凉想着那个整夜跟她到处跑,帮她取画的少年,沉思片刻,“臣妾才没有胡闹,小呈跟着臣妾,也总好过天天让他抓人,天天审犯人。” “都依你。” 夜珩向来对素凉宽纵,想到这些天的小前夜小姑娘偷偷跑了,大多时候都是他孤枕,正因如此夜珩才更愿意待在书房处理政务,等她回来。 她没说,不代表他不知晓,而她也并没有刻意隐瞒。 她做的事他心里有数,于他而言,只要安全无虞,至于她做什么,都无关紧要。 由着最近“壹”的风声过大,整个京都城的假画行业几乎都被扒了个干净,抽筋动骨的后果,除了假画市场的逐步停滞外,还有很多人的饼被动了刀,由此引发了一些小的动荡,大理寺为处理聚众闹事的人已经关押了不下百人,大理寺卿近日苦不堪言。 这事便闹到了朝堂之上。 “陛下,假画一案所牵扯到的人已经从市井作坊的掌柜到各府官员,报案之数五日内已高达五十七起,已抓捕涉嫌制作倒卖假画的黑市商贩一百三十人,如今大理寺已向左尉借了两百士兵,可随着现在‘壹’的神出鬼没,大理寺每日报案的人还在增长,臣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臣尚如何,还求陛下圣裁。” 大理寺卿盯着浓浓的黑眼圈上奏。 其他朝廷大员也纷纷上奏。 “禀陛下,照此发展,京都城必定大动,而引发这些动荡的人,臣以为应该首先揪出来。” “臣附议。” “此人眼力非凡,却不知是友是敌,若是他国故意想引起京都动乱,也未可知,故而臣也认为,首要之务该是把‘壹’抓起来,审问审问。”刑部尚书唐恩若有所思道。 风子鹤轻咳了一声,欲言又止,要抓得到还用等到现在? 他曾经亲自蹲守了两夜,人都能从他眼皮子下跑了,更遑论其他人。 不过有一点倒是可疑得紧,当他跟某爷抱怨竟然还有人把他耍得团团转时,他竟然从那位爷的脸上看到的得意的表情。 他得意个毛球啊! 郁生沉本欲开口,但唐恩又说要抓人,他瞧了眼摄政王。 算了,他还是闭嘴吧。 夜卿羽听得头疼,他瞥了眼一言不发的夜珩,“摄政王以为如何?” 夜珩眉心一跳,随即不紧不慢地开口。 “启禀陛下,臣以为,这是一次清缴乱党、肃清细作的好时机,大理寺以查假画为名,将曾经可怀疑疏于没证据不好拿的人全部排查一次,这次假画所覆盖的地方有茶馆、赌坊、甚至于青楼,这些皆是信息来源的好地方,说不定还能查查其他的东西,既已经乱了,何不直接翻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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