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无息流下。 白玉泪中含笑,又不像笑。 随后,她疯了似的,往前扑去扯着缠腿的带子,一根又一根。 直至,蒲欢带先生进来,看到眼前场景,握紧了她双手:“姑娘,扯不得。” 白玉回神:“你说我到底怎么了?”
第13章 正室之位 挖十下 屋里死一般的沉寂。 白玉呆愣杵着,她神色恍惚,嗓音发哑:“你说啊,蒲欢,我只相信你了。” 不会的…… 不会是她想的那样。 “姑娘,会好的”蒲欢泪水止不住,“老先生医术高明会治好姑娘。” “等姑娘身子好些了,我就接姑娘出去,再也不回将军府。”蒲欢抹了把脸,“我兄长争气,来年……他定能一举高中,榜上有名。” 到时候…… 她俩就不用寄人篱下,快活过日子就是。 什么规矩,通通不管。 说着,蒲欢不由替白玉委屈起来,明明什么都没做错,在府中安分守己,却落了满身不痛快,旧伤加新伤,浑身上下没个完好处。 想来,姑娘初入府时,是那般绰约多姿,像未经世事的仙人。 她有幸远远望见过—— 月色清冷,一笔一划勾勒殊色,美人面容半遮掩,双颊生晕,通身萦绕着淡淡光华。 白玉身姿曼妙,十指纤纤缠着水袖,一挥一收,来去自如。她袖口弥香断断续续,拂过男人紧蹙眉眼,淡漠如初。 起舞一夜,饶是勾不起他唇畔半分笑意。 再后来,白玉一直问她裴璟喜好,也曾亲手做过羹汤,缝过外袍衣衫……诸如此类,几乎说出的每句话,字里行间都是关于将军。 为裴璟掌灯守夜,贴身小心伺候更是常有的事,蒲欢早已见怪不怪了。 可姑娘所作所为在旁人眼中并不讨喜。 起初,连蒲欢对白玉也是有偏见的,因她觉得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讨好和殷勤,定是有什么目的。 是的,白玉有。 她要的就是裴璟那颗心,无论如何都捂不化的心。喜怒哀乐全被一个人牵着,时而笑,时而哭。 如今呢…… 做再多又如何,换不来他一句相信。 上完药,又是一阵剧烈疼痛,疼到让白玉险些晕厥过去。 漫长煎熬后,蒲欢去送老先生。 白玉靠在床榻边,目光空洞望向窗外,仍旧是将军府越不过的高墙,没了叶子的树静静立着,萧条无比。 朦朦胧胧,她看见了裴璟—— 仍旧是一袭玄色衣袍,身如玉树,眼眸似染了被冰浸过的墨,他步履稳当,踩过湿泥,地上是拖长的虚影。 就是这样一个人。 心怀大义,大义面前疏离若月。 皎月是好,高处生寒凉薄刺骨。 本以为经历这么一遭,她看到裴璟会无动于衷,事实告诉白玉并非如此。 仿佛早有预谋,她心头一颤,颤得实在绞痛。 脚步声渐渐近了。 白玉缓缓垂下长而弯的睫,她别过脸,不愿面对。 “是我误会你了。”裴璟声音从头顶响起,与往常不同,听出了几分倦意。 意料之中,白玉没搭话。 或是愧疚,亦或是可怜她,裴璟一反常态,耐着性子道:“听蒲欢说这次的药格外苦,我拿来些蜜饯,还有糖人止苦的。” 想要弥补心中那些迟来的愧意。 听到他说糖人,白玉嘴角有片刻松动:“哄人的玩意儿,我不爱吃,请将军收回吧。” 说罢,她随手端起身旁汤药,面无表情仰着头一饮而下,没有犹豫分毫。 闻言,裴璟手僵在半空,不知所措。 又回忆起边陲时,战乱不止,她凡是受一点伤眼泪就收不住,每每换药双眼通红,娇怯怯的,就连裴璟稍用力攥过的手腕,都会印出一道红痕。 当时,他只觉得白玉娇气,又看在是救命恩人的份上,才没有过多言语。 反观三日前,她又闷声扛下,一句怨言未发,从头至尾倔强晕过去也不肯吭声。到如今不惧药苦,全数喝下。 连裴明远一个七尺男儿都未曾受得住,她咬牙下来实属不易……如果不是顶着同样一副皮囊,真的让裴璟很难相信眼前人就是白玉。 “你并非有意伤你,只是情势所迫……”裴璟看着她莫名生出些陌生,那股道不明的情绪憋在心口,不知从何谈起。 他攥紧的指节泛白:“伤了你是万般不得已而为之,你该懂得局面 ,识大体。” 白玉阖眼,一语道出真相:“是为了将军府吧,还有你恨我。” 是啊。 为了将军府清誉,裴璟连同父异母的兄弟都可以下手,何况她一个没血亲关系的,折进一个外室算不得什么。 传到坊间,他铁面无私,依旧是百姓敬仰的将军,其中委屈只有白玉自个儿再了解不过。 不过,她要说了,姑且也没人信吧。 至于恨吗。 只有裴璟自个儿清楚—— 就像他眼神迷离,俯身低头钳起白玉下颚时,心里总是恼的。 那股窜起来的火,不由分说全部发在了白玉身上,他每每掐着美人脖颈,耳边厮磨,居高临下逼着她尽数咽下。 抵向喉咙口,粗涩不已。 他怨她不知廉耻,也怪自己情不自已,一番颠三倒四过后,他负罪感直冲灵海。 事后自尊心作祟,愧对未过门的妻,即便裴璟知晓两人并无感情所言。 忠贞不二是他底线。 但这道线却被自己酒后失德,轻易斩断…… 荒唐又可笑。 于是,裴璟开始憎恶对他感情的不忠,也无法直视这样的自己,甚至觉得那段经历是他最不愿提起的污点。 气血方刚,铸成大错当罚。 裴璟是恨白玉,然而看她带满身的伤,突然间恨意又没那般强烈。 反而他于心有愧,话也变得多了。 裴璟无可奈何:“我知你怨我,更不愿见我,可现今你的家人没寻到,眼下也只能住在这儿了。” “倘若嫌闷,你中意什么小玩意儿,我给你寻来就是,我记得你曾说过月下跳舞配绸缎才好看……”裴璟一噎,看着她双腿,当即止住了话头。 这一句,倒是让白玉生恼。 叫她无端生出几分古怪,思来想去,像是讽人的话。 “啪”毫无征兆,一个巴掌下去。 火辣辣的痛意在裴璟脸上辗转,白玉怔怔凝视他,眼波流转间满是嗔怒:“将军觉得,我真的喜欢吗?” 她发丝未束,几缕如墨般垂在衣襟前,无血色的唇衬着痣越深,像摔碎了的玉石,凄美又坚韧。 一时半霎,裴璟忘却了反应,他硬生生挨下一掌,愣在原地,整个人发着懵。 他们相对沉默不言。 各怀心思。 就连白玉也没想到这番局面,她看着自己的手,像是命中注定会打下去般,用尽了身上为数不多的力气。 仿若冥冥中有人推动,这感觉说不上来,又有种莫名的熟悉,可分明是她记忆中头一次。 细想,脑海胀痛厉害。 半晌,身侧有衣袍压近,他掌心裹着寒凉,覆在了白玉手上。 她耳边裴璟声音响起:“待我处理完宫中之事,就替你寻家人,在此前,我会保你衣食无忧。” 距离近了,她看见裴璟下颚处长出了胡茬,那张巴掌印就在他古铜肤色的脸上,看清个大概轮廓。 见白玉不着痕迹抽出手,他顿觉空落,半蹲在塌前,与其平视:“你喜欢什么玩意儿,我也会派人寻来。”寻来弥补白玉,毕竟伤了条腿,他过意不去。 “你。”她语气停顿,唇角微微张合,“正室之位。” * 陆府,丫鬟侍候两侧,屏气凝神大气不敢出。 “你是从哪里听说,裴璟有外室的?”陆浅意眉头紧蹙,手撑着长桌边缘,气息不稳。 她衣襟处绣着粉桃花随身体起伏,气不过,索性一股脑把桌上物件儿全数摔了出去。 “啪”瓷白碎片飞溅一地。 划过丫鬟侧脸,有道微细的血线显露了出来。 丫鬟没有抬头,她小心捂着脸上伤口,支支吾吾回:“听裴明远随从说的,说裴将军不顾旧情,将他家公子和一个外室相提并论……” 对于裴明远,陆浅意原本就没什么好印象,但他犯不着在此事上编谎。 陆浅意有一纸婚约,虽未指定具体是裴家哪位夫婿,她心底却是默认了裴璟。 在先前,陆浅意野心不小,她还有个选择就是入宫为妃,做那六宫之主,尽享荣华。 怎奈局势动荡,只好再三思量。 再者说,当今陛下梁易萧喜怒无常,身侧未立皇后也没有子嗣,远远见过心思难猜,又站在太后对立面,她不想葬送性命,便有与裴璟婚约的下文。 况且陆浅意眼里揉不得沙子,听到裴璟有外室,第一反应就是除掉,除掉一切有可能妨碍到她的人和事。 她细长的指甲搭在袖口微微颤着,不确定追问道:“养在何处?” 丫鬟头低埋着,声音愈发小了:“养在将军府里……” 将军府…… 裴璟居然没把人养在外面,有些棘手了。 陆浅意慢慢坐下,尽量平复着心口的不快,她顺势抬脚一踢,厌烦道:“把地上收拾干净。” “意儿,谁惹着你了,这么大火气。” 门外站着位夫人,瞧着上了年纪,柳叶似的眉下存着双和蔼的眸,已隐隐约约爬过几道细纹。她衣饰简净,仪态端庄踏过门槛。 陆浅意见了来人,起身双手挽着夫人娇嗔:“娘,听说裴璟养了外室,虽说男人三妻四妾常有的事,但我还未过门他就敢这样,过了门还不知要女儿受多少委屈。” 不为别的,她爹就是前车之鉴。 陆浅意娘怀孕时,她爹被一个外头的野路子迷了心智,碍于面子,瞒着养在府外。 直至,外室也有了身孕,这才闹到府上来,哭哭啼啼的好不热闹,凭着孩子,无奈给了妾的名分。 然后就有了宠妾灭妻的局面。 陆浅意是嫡女,咽不下这口气,又恰逢家道中落不得圣心,才想着择一夫婿,她和娘在府中也好靠着婆家有一席之地。 谁能想裴璟居然也养了外室…… 有前车之鉴,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撕烂些东西。 “你们先下去吧,脸都花了,记得去拿药。”夫人轻瞥一眼,语气温和。 “谢过夫人,谢过小姐。” 夫人等丫鬟走后,将陆浅意拉在身前,“娘清楚你的顾虑,但你过去定是要做正妻的,过去了随便找个由头发卖了就是。” 陆浅意问:“万一裴璟不肯呢?” 他是权衡利弊后的结果,不能轻易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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