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东西是留着要给姜嘉月做嫁妆的,姜嘉月一听这话,柳眉倒竖,刚想说凭什么给她就被杨氏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姜予微等的就是她这句话,闻言霎时破涕为笑,道:“那就多谢母亲了。” 杨氏深吸了好几口起,才勉强压住面上的表情,心口被人捅了好几个窟窿,正花花往外淌血。 那些东西都是她精挑细选的,光是一支累丝嵌珠蜻蜓簪子便请金匠打造了半月有余。 最重要的是姜嘉月年岁也不小了,给了她那姜嘉月便没了,重新做又要耗时耗力耗银子! 姜予微才不管他们如何做想,见目的已达成,接过银瓶递来得湿帕子净面。然后端起碗,若无其事的继续用膳。 事实证明,对付无耻之人,用无耻的办法最为有效。这招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只是银瓶那丫头太过用力,勒得她的腰到现在还疼。 其他人面面相觑,都看得懵了。前一刻还哭的声泪俱下,转眼却能如此平静的继续用膳。一个个面色复杂,都没有胃口,形同嚼蜡。 不过姜峥有些不同,他是想吃而不敢吃。刚才趁乱夹了块鹌鹑,啃得骨头锃光瓦亮,愣是没敢再去夹第二块。 在诡异的气氛中,姜予微独自吃了七分饱。用茶水漱过口后,看向姜益平和杨氏,盈盈笑道:“父亲母亲,我吃好了,先行告退。” 杨氏实在不想接话,她怕她自己一开口便会忍不住将碗砸在这张令她憎恨的脸上。 一阵沉默过后,姜益平才阴沉的点了点头。 姜予微带着银瓶昂首阔步的离开了这里,刚走出正厅,两人相视,没忍住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多亏了你方才反应快,不然我这出戏还不知要如何唱下去。” 银瓶捏紧拳头,眼眸闪动,“奴婢还从未见过太太如此吃瘪的模样,姑娘可曾看见?咱们离开时她气得都快说不出话来了,真痛快!” 姜予微笑了笑,道:“走吧,我们回去。” 山抹微云,星河鹭起,彩舟云淡。一场家宴不欢而散,杨氏回到自己院子便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花瓶、茶具摔坏了六七个,碎瓷片子铺得满地都是,以至于无处落脚。丫鬟婆子们噤若寒蝉,连大气也不敢喘。 方妈妈见状,挥手让他们都先出去,自己则小心翼翼的上前,道:“太太,您先消消气。为那种人再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杨氏咬牙切齿,“我还真是阴沟里翻船,竟然着了那小贱人的道!” 方妈妈知道她正在气头上,任由她自己冷静一会儿,转身倒盏热茶递过去。 “太太放心,她没有亲生的手足兄弟,外家有没有支撑得起门户的助力,将来能依靠的便只有翊哥儿。等她在侯府里栽几个跟头后,自然会回头来求咱们,届时您还愁没机会收拾她?”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杨氏胸口还是憋闷不已。经营了十几年,好不容易才给嘉月攒下这些东西,如今要白白便宜了那小贱人,气得她夜里恐怕都睡不着! 那日她让嘉月也一同去贺家,可嘉月耍小性子非是不肯。错过了绝佳的机缘,要不然也不会让那小贱人爬到她头上来作威作福。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眼下咱们最重要的,是先将那匣子里的东西寻回来。”方妈妈道。 柳氏留下的那匣子里共有十五件金器和一千两的银票,如今只剩下她耳上这对金镶珠翠耳坠,一支金累丝攒凤簪和一条玛瑙项链还在。 杨氏铁青着脸吩咐,“你速速带上银子和素秋一起去寻,看能寻回来多少,寻不回的便找相似的来替。” 方妈妈迟疑,“这可行吗?”
第24章 明珠 杨氏不耐烦的道:“都过去这么多年,她怎么可能还记得那匣子里到底有什么?只要数量对的上便够了,谅他也不敢得寸进尺!” 这些银子贴进去,她手里统共没剩几个余钱了,那小贱人还想要如何?! “是。”方妈妈应了声,抬眸忽然想起来另外一事,为难的道:“太太,二姑娘那........” “嘉月如何?” “二姑娘今日手上戴的那只白玉镯子是之前姑奶奶送给那位的添妆,这.......可是要一同还回去?” 姜嘉月经常去姜予微的院里拿东西,杨氏是知道的,也没有刻意阻拦过。 这家里所有的东西本来就应该属于她们母女才对!当年柳氏乘人之危霸占了她的原配之位,如今怎么有姜予微这个小贱人天天来碍自己的眼?! 想着,便道:“还什么还,我瞧嘉月很喜欢那镯子,一连几日都戴着。” 方妈妈连连点头,明白该怎么做了。欠身行礼后正要出去,忽然听到外头传来一阵喧哗,紧接着素秋便闯了进来,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 方妈妈皱起眉头,骂道:“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再有下次仔细你的皮!” 素秋站在原地,敢怒而不敢言,悻悻的道:“太太,青山别院来人了,就在外面。” 杨氏一听,立即起身道:“来的是何人?” “是陆大人身边的婢女,名叫杏容。” 杨氏怒起急切,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你这个糊涂的东西,还不快把人请去偏厅?记得要用最好的金寨翠眉来招待!” 素秋赶紧去了,杨氏气得狠狠啐了几句,脑中嗡嗡作响。她简单收拾了一下,确定看不出异样后也匆匆往偏厅而去。 偏厅外搭了蔷薇花架,一簇挨着一簇,满室生香。入夏初蝉始鸣,左右楸桐,负日俯仰,水木明瑟。 杨氏一进去便看到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子端坐在花梨木卷草纹圈椅上,穿着半新的藕荷色绫袄,下面雪青细褶裙,头上并无太多钗环,只腰间佩戴五彩丝绣如意纹香囊。身段婀娜,通体气派,一看便知与别处的女使不同。 难怪人常说,宁娶大家婢,不娶小家女,这样的相貌举止还当是谁家的千金小姐呐。 杨氏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前去,扬起笑殷切的道:“下人们不经事,招待不周,让杏容姑娘见笑了。” 杏容起身一拜,态度不卑不亢,让人如沐春风,“杨太太哪里的话,折煞我了。您不仅亲自召见我,还命人给我奉上好茶,何来招待不周之说?” 杨氏听得心里极为舒坦,“杏容姑娘不愧是陆大人身边的人,玲珑心肠,有大家风范。” 话一说出口,杨氏才意识到不对。姜家也就在溧州还算得上有名有姓,出了两府只是个不入流而已。宣宁侯府世袭罔替,她竟说杏容有大家风范,不是在自取其辱吗? 好在杏容脸上并无不快,只是淡淡笑道:“太太谬赞了。” 杨氏暗暗松了口气,不敢再有半点马虎,“不知姑娘今日前来,可是陆大人有何吩咐?”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家爷前几日新得了一斛南海明珠,命我给姜大姑娘送来。”杏容一笑,打开了放在桌上的紫檀木雕花拜匣。 杨氏看到拜匣里的南海明珠,眼睛顿时一亮。 坊间的珍珠最多也是小指甲盖大小,品相参差不齐,想要寻到一幅好的头面孩需要等时机。这匣明珠足足有婴儿的半个拳头大,圆润饱满,透出莹莹光泽,只怕是姜氏都不曾见过。 她掩下眸底的贪婪,唇角堆笑,道:“怎么敢劳动杏容姑娘亲自跑一趟?下次你差人来传个话即可。来人,快给大姑娘送去。” 杏容抱起匣子避开了素秋要来拿的手,声似笑非笑,“不用了,我需亲自交到大姑娘手□□明珠贵重,若是丢了少了,我无法向爷交待。我们这些做奴婢的,最怕办砸了差事。杨太太,您说是吧?” 杨氏顿时感觉面上臊得慌,好似被人当众抽了两巴掌,只得干笑,“是,杏容姑娘所言极是......” “那就烦请太太找个人替我引段路吧。” 杨氏无法,强撑着笑容看向身边的方妈妈,道:“你亲自陪杏容姑娘去一趟吧。” 方妈妈应了声,“是。” “多谢杨太太。”杏容欠身又是一拜,礼数周全让人挑不出任何错处,那姿势端是优美好看。 杨氏隐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握成拳头,却也不敢显露半分。 与此同时,溪云阁内热闹非凡。银瓶将两只玉壶春瓶从屋内搬出来先放到廊下,以防待会搬运东西时不小心碰碎。 回头见环儿拿起姜予微以前画的《海棠春睡图》正要收到箱笼里去,忙道:“环儿,字画要先用绢布裹好,外头再裹上一层油纸,不然遇到水便毁了。你这般不行,放那吧,一会儿我来弄。” 半月的时间说长也不长,有时只是眨眼的功夫。姜予微的东西算不得多,但要收拾起来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所以银瓶叫来了几个与她相熟的姐妹,和环儿一起先将东西分门别类的规整在一起,届时不至于手忙脚乱。 她嫌姜予微碍事,直接把人赶去了外面。 姜予微苦笑,只好命人搬来一张藤椅置于绿荫下,一边闲坐发呆一边听着她们进进出出忙碌的声音。 清阳曜灵,和风容与,倒也有几分悠闲之趣。 梅子留酸软齿牙,芭蕉分绿与窗纱。忽然想起去年也是这个时候,她与温则谦一同去芷水河畔踏青。路遇一户农家,院里种了很大一株杨梅树,果实累在枝头,亭亭如盖。 眼前立即泛起一股酸雾,姜予微忙翻了个身,抬手压在眸子上,将这种感觉也压了回去。 这时,有人道:“大姑娘。” 她猛然惊醒,抬眸见方妈妈领着一个面生的女子不知何时到了她的身侧。 方妈妈笑呵呵的道:“大姑娘,杏容姑娘来了。” 杏容上前垂首一拜,礼行的比方才用心很多,“奴婢杏容,见过大姑娘。” 姜予微定睛仔细一看,这才想起她就是上次在别院时见过的那个穿豆绿比甲的丫鬟,道:“不必多礼,不知姐姐找我何事?” 杏容拿出那只紫檀木雕花拜匣恭敬的奉上,道:“奉我家爷之命,特将此物给姑娘送来。爷还说何以致区区,耳中双明珠。” 这是繁休伯所写的定情诗,陆寂明目张胆的派人送来一匣明珠和一句如此暧昧的话,意欲何为? 姜予微眉头微蹙,目光忽然落在一旁的方妈妈身上,隐隐觉得哪里有不对。 方妈妈怎么亲自带杏容过来了?而去表情还如此的拘谨异样。她思绪一转,顿时明白了过来,后背寒意窜涌而上直冲脑敲。 方妈妈出现在这里,说明杏容已经去见过杨氏。杨氏贪财吝啬,心胸狭隘且目光短浅,见到这样的宝物定不会轻易放过。她会借口派自己的人来送,好在途中动手脚。 一斛明珠,无人会刻意去数。少了一两颗,姜予微也不会知道。况且陆寂很快会离开溧州,届时便是怀疑也怀疑不到她头上。此举看似危险,实则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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