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锦时彻底放下心来,幸好应急处理做的很到位,才让褚风龄的情况没有继续恶化,否则还真有可能等不到她来。 “能救。”她知道褚暄停与傅别云必然是着急的,于是侧眸对两人说。 褚暄停与傅锦时几乎是屏息等待傅锦时的诊断结果,但也不敢随意出声打断傅锦时的思路,便按捺着询问的心,此时听到这话两人皆是松了口气。 傅锦时见他俩放松下来,微微一笑,起身走到一旁再次净了手,而后拿过一旁的药箱一边将一会儿要用的工具准备出来一边问傅别云,“阿姐,你们当时可是离着爆炸那人很近?” 这样重的伤,必定是距离极近才造成的。 傅锦时还记得当初在遂州时,陆家为了要杀褚暄停,也是安排了人身上绑着炸药,以自杀式的行为来杀他。那时那些人离着他们尚有一些距离,那爆炸都将她与褚暄停冲击到了青川河里,如今褚风龄与傅别云想来遭遇的是比陆家炸药威力还要大的,而那人应当是离得更近。 如此一想,傅锦时不禁有些后怕,若是阿姐没有及时躲开,褚风龄又不知阿姐有能吊命的药,此时她极有可能已经失去了阿姐。 傅别云点头,“赫连锡想要拉着我一起陪葬。” 但同时她也知道阿时不会这样无缘无故的问,多半是在担心她,于是主动解释道:“军中随行的大夫替我看过了,我没事。” 傅锦时心下稍安。 阿姐让人送来的信里,只简短地说了褚风龄身受重伤,速去,具体的消息还是半路上沉铁卫送来的,不过傅锦时也只知道是赫连锡为了杀阿姐带着炸药冲向阿姐,褚风龄为救阿姐被炸伤,却不知他们当时离得那般近,赫连锡险些得手。 “我一会儿再帮你看看。”傅锦时说。 她这般说倒不是觉得军中大夫医术不好,而是怕有些症状当时是看不出来的,这种情况往往过几日才会显现出来,但是真到了那时,多半是回天乏术的。 “好。”傅别云知道阿时担心她。 傅锦时得了应声,便也专心替褚风龄救治起来。 她拿着剪刀先暂时将缠在他身上的纱布剪开,她要施针,这些纱布一时有些碍事。 褚暄停见状,让人去打了新的热水来,又将蜡烛点起来,放到傅锦时的方便够到的地方,而后自己走到傅锦时的旁边给她打下手。傅别云则是去取来了治外伤的那个药膏放在一旁,以确保不耽误阿时一会儿再用,同时嘱咐了人去做饭。 阿时与太子如此着急地赶来,想来是没用膳的。 三个人都替对方考虑着。 傅锦时施针的速度不慢,很快褚风龄的周身几处大穴以及重要的穴位上都扎上了针。 最后一针落下时,原本几乎无声无息的褚风龄猛然呛咳出一口血来。 傅锦时看了一眼,拔出了其中几处针,对褚暄停说:“稍微将他扶起来些。” 褚暄停立刻照做,又拿过一旁的帕子替褚风龄擦净血迹。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褚风龄额头上终于出了一层汗,傅锦时见状,开始取针。 待到将新的药给他换好,又缠好纱布时,已经又过了一刻钟。 傅锦时擦了擦额头的汗,对阿姐说:“他失血过多,至少还得昏迷上一日。不过不用担心。” “嗯。”傅别云闻言悬着的心落下。 傅锦时走到一旁又写了一张方子出来,交给傅别云,嘱咐道:“外伤处理的很及时,好好涂药,只要不感染,月余也就能好个七七八八了。有些棘手的是他的内里受伤极重,五脏六腑均有出血。得养很长一段时间。这个冬日就不要出去见风了。” 褚风龄当时给傅别云挡住了全部的火光,傅别云冲击出去只是轻微震荡了一下,他则是整个后背都被当时的火光燃着,连五脏六腑都受到了冲击。可想那一刻瞬间遭受的疼痛。 “好,我记得了。”傅别云接过药方,点点头。 她又看着阿时疲惫苍白的脸,知道此番当时累极,于是她收好了药方后将早就送过来的药递给她,此时正好是能入口的温度,“喝了药,用了膳,你也去休息休息。” 傅锦时看着递到眼前的药,一瞬间垮了脸,“阿姐,我想先去休息。” 她还是怕苦不爱喝药。 傅别云此时知道褚风龄没事了,心中石头落地,脸上也有了丝笑容,“过一会儿,药该凉了,药效也弱了。” 傅锦时看向褚暄停,朝他求救,褚暄停移开目光,摸摸鼻子说:“这个药就是我让人去煎的。” 傅锦时刚才注意力都在阿姐与褚风龄身上,还真没注意褚暄停何时吩咐人去煎的药。 她叹了口气,认命地端起药,捏着鼻子一饮而尽。 放下药碗时,苦的脸都绿了。 其实在太子府那段时间,她已经能够面不改色地喝药了,只是如今到了阿姐面前,她便忍不住恢复成从前那般。 阿姐面前,她总是那个怕苦的傅四。 傅别云在她放下碗的瞬间拿出一颗糖放在了她的手心,“含着缓一缓。” 傅锦时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徐记的糖,她笑了笑,“还是阿姐疼我。”她说着剥开糖纸,含进了嘴里,她本是面含笑意的,却在糖果入口的瞬间,怔愣住了。 和她从前吃的那种味道很像,并非是后来她在京城买到的那种。 “阿姐,这是……”她眼睛有些红。 这个糖的味道很像三哥做的那种。 傅别云说:“我在书房里找到了几封阿遥同徐记师傅来往的书信,上头有个不是很全的配方,我便请徐记的师傅照着做了。味道不完全一样,但我想着你定然是喜欢的。” 她说的书房乃是京城将军府的书房。 当时她在书房看到那几封信是惊讶的,她没想到上头乃是阿遥同徐记师傅讨论配方的交流。 傅别云也是看了信才知道阿遥那一次为何不想去京城,想来那时他还在研究这个配方,离开邺城便不能去徐记同师傅在一处讨论,只能通书信,到底是不方便的。 傅别云想到的,傅锦时自然也想到了。 她还记得当日阿爹问三哥为何不想去,三哥找的理由。 “夫子罚我抄书,阿爹,我若是去了京城,夫子肯定以为我是为了逃避惩罚,这多不好啊。”他双手一摊,笑嘻嘻道。 傅锦时那时同三哥在一处上,其实三哥应该比她还大一极的,该同阿姐在一处,但他因为成日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被夫子怒而留了一年,便同她在一处了。 她那时分明记得那几日三哥可好学了,下学时都没被夫子留下,只是那几日下了学三哥便总是不见踪影,她还问过,三哥只是神秘一笑,“大人的事,小孩不要打听。” 傅锦时听了那话很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她正思考着要不要拆穿三哥的时候,感受到三哥捏着她的手给她塞了一把铜板,于是她仰头对阿爹说:“阿爹,三哥再惹夫子生气,肯定又要被留一年了,不好,不好。” “我倒是不知你们俩何时这般听话了。”傅铮似笑非笑地看着两人。 “老头儿也不容易,我也不好总气他……老人家。”眼见着傅大将军听见他的称呼笑得更加有深意,他懂事地换了一下。 “这个不影响。”傅铮皮笑肉不笑道:“你带着书去京城,抄完了我让人给你送回来,也是一样的。” 傅别遥见阿爹铁了心不松口,只能深深叹气,“阿爹说的是。” 后来在京城,她看到三哥苦哈哈地抄书。他一点都不敢偷懒,因为阿爹派了人等着给他送。 想到这里,傅锦时看着手心的糖纸,感受到嘴里蔓延开的丝丝甜意,慢慢红了眼睛。 三哥分明是看着最吊儿郎当不靠谱的人,却对她又总是事事周全。 这么好的三哥,又让她如何放得下他的离开呢? 她根本做不到。
第228章 褚风龄身体底子好,是在第二日早晨醒的。 他醒来的同时,曲陵传来消息,郦幽退兵了。 傅别云与褚风龄都脱不开身去处理,恰好褚暄停在,便由他去处理接下来的事务。 傅锦时休整了一日,身体舒适了不少,给褚风龄再次看过没问题后,让人去煎了药便主动出了房间。 褚风龄才醒,两个人定然是有许多话要说的,她在多少是不方便的。 不过她回去后也没闲着,从药箱里拿出先前江舟给她的方子和记录了她与鹰卫用药后身体反应的册子来看。 两个人已经根据用药反应改了许多次方子。 但总是只能缓解,不能根治。 她坐在罗汉床上,拿着纸笔在一旁修修改改,一直到晌午,她被窗外的声音惊动。 她推开窗,看见了外头有几只喜鹊在飞,而一旁树上的雪抖落了许多,想来刚才的声音便是喜鹊落在树上踩下雪发出的。 她看着看着,忽然轻笑一声,也没管桌案上的纸笔,下了罗汉床去了外头。 褚暄停从外头回来,一眼便看见傅锦时站在廊下。 “怎的在外面吹风?”褚暄停解下自己的鹤氅替傅锦时披上。 傅锦时拢住鹤氅,下巴微扬,“你看。” 褚暄停随着他的视线看去,看见了几只在雪地里起落的喜鹊。 一只追着一只,落地轻盈,只在雪地里留下一串脚印。 傅锦时说:“永州已经许久没有过喜鹊了。” 只是几只普通的喜鹊,其实本没有什么好看的,可是自从天楚与大瞿开战以来,傅锦时就再没见过喜鹊停留了,即便在京城时她也很少见,也或许是她没留意,但今日在嘉州看见了,便忍不住站在这里细看一番。 褚暄停从后面虚虚的拥住傅锦时,“它们也是给你来送好消息的。” 傅锦时指尖一顿,心中有了猜测,便听褚暄停又道:“戎国与天楚也退兵了。” 此番郦幽本就是倾兵一战,然而不仅大败还失去了赫连家,一下子便没了再战之力,如今最好的选择便是主动退兵。 天楚则是先是经历内斗失去郑家,又在废城惨败,紧接着于境内因着西延柏的反水而大败,连带着海塑生也身受重伤,一下子元气大伤,再加上西延行不想战再,燎帝如今便是不想退也得退,于是紧随其后退了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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