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望明将手中的鸡腿放回去,站起身来,迈着大步子踱来踱去,最后停住脚,两手一摊,无奈道:“我就不明白了,论长相,我也算得上相貌堂堂,论年龄,比你大不了几岁,也是相当,说起名字,你叫却月,我叫望明,那更是天生一对,你到底是哪一点看我不上?” 却月不言语,她心里可清楚,这种人是不能顺着话搭理他的,不然更要纠缠个不休。 陆望明盯着她半响,又坐了下来,努力温柔着嗓音道,“没关系,有什么你就说什么,到底哪一点,你说出来,我能改就一定改,至于不能改的……那你也只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将就着过了,不过,有一条我可以跟你保证,我陆望明绝不是那三心二意花花肠子的人,既然娶了你,这辈子无论是生是死,就你一个,只对你好,行么?” 却月冷哼一声,干脆利落的拒绝了:“我怕是无福消受,陆寨主,俗话说的好,强扭的瓜不甜,世上佳人多的是,你何必非跟我一个小丫头过不去?更何况,我家娘子一旦得知我被你抓了,必定会让沈将军前来剿匪,沈将军的名号相信你也听过,到时候你全寨上下都是难保,你这又是何苦?” 陆望明刷一下站了起来:“噢,他沈晏厉害,难道我陆望明就是贪生怕死的鼠辈?他要敢来抢我娘子,你看我会不会跟他拼命!” 说罢,一甩手,迈着步子转到别的屋子里去了。 沈晏紧跟着他,踏进屋门的瞬间,出手如电,一把扼住了他的咽喉,冷声道:“陆寨主,知道却月为什么瞧不上你吗?” 陆望明一愣,也不做那无谓的挣扎了,憋红了脸,自喉咙里挤出几个字:“为、什、么?” “首先第一条,因为你是土匪。”沈晏缓缓的道,眼看他快要喘不上气了,方才松了手。 陆望明捂着脖子连连的咳嗽,却没有叫人,因为他知道,这是个活阎罗,叫再多的人过来,也是白搭。 他缓过气来,沙嘎着嗓子道:“我要不是土匪,她就真能看的上我了?还有第二第三吗?” 沈晏却摇了摇头:“不知道,我只知道,只要你一日还是土匪,她便一定不会正眼看你。” 陆望明微眯了眼睛看着他,试探道:“你想招降我?” “你要想死,也可以。”沈晏道。 陆望明沉默好一会儿,踌躇道:“可我已经……” 说到此处他忽然停了下来,又看了看沈晏,很是犹豫不决的样子。 “已经投靠陵王了是吗?”沈晏忽然说道。 陆望明不由得愕然:“你怎么知道?” 沈晏见他这般反应,便知自己的推测不错:“我怎么知道的你不必管,你只要知道,陵王保不了你,不仅保不了,他收留你的目的,本就是先行利用,过后再推你出去做替罪羊,如此,你还要为他卖命吗?” 陆望明沉默一会儿:“我本也不算为他卖命,不过走投无路,被迫栖身在此。” “为何走投无路?”沈晏问道。 “你还好意思问?”陆望明重重哼了一声,“上次若不是你端了我的黑风寨,我也不至于沦落至此。” “你不是带着人逃了出去么?走投无路的原因,不在此罢?” 沈晏盯住他,“我知道你向来有两个不成文的规矩,一是劫富不劫贫,二是劫财不劫色,当日你破例劫人进寨,想来是有人奉上一笔丰厚的酬金,你收了钱,事却没有办成,人家自然不会放过你……” 陆望明看他已晓得七七八八,自己索性说个十成十的明白:“一开始的时候,确实是收钱办事,可我陆望明虽是土匪,却不是没有人性的畜生,那么几个花朵似的小娘子,我实在狠不下心,本来也就想着要放人的,谁知……却月忽然跳出来说要嫁我,我一个光棍汉,当然没有不愿意的…… 既打定了注意,我当即就把银钱退回去了,不是咱不爱钱,只是这些年做土匪也不是白混的,人家能雇我们杀别人,自然能雇别人杀我们,钱跟命相比,那当然还是命重要,谁知道那雇主那么狠,疯狗似的一路追着我们咬,我们这东躲西窜的,一不小心又撞上了陵王的人,差点以为要升天了,却被招降了,说是招降,又让悄摸摸待在这山里,那不还是老本行么,也不知道到底是个啥意思。” “雇你劫杀的是何人?”沈晏问道。 陆望明答道:“是个瘦瘦小小的丫头,瞧着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你别说,真是人不可貌相……哦,对了,她脸颊上还有道疤。” 果然是她,沈晏神情愈发冷了下来,她买凶时既以真面目示人,可见一早就有灭口之心,无论陆望明是成是败,事后都难逃其追杀。 “此事你还跟谁提过?”沈晏接着问道。 陆望明摇摇头:“没了,就我们三兄弟知道,现在再加一个你。” 沈晏目光凛然的看着他,寒声道:“若想活命,从今往后,你们三兄弟就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明白吗?” 他是不容置喙的命令语气,陆望明平生最讨厌别人命令自己,可此时此刻也不知怎么的,不由自主的就连连点头道:“明白……明白。” “昨日拦截姜家大娘子是陵王的意思?”沈晏又问。 “那倒不是。”陆望明摇头,“是他那宝贝女儿,什么什么郡主的意思。” 永昌郡主…..看来又是为了郑思追。 沈晏沉思片刻,说道:“却月我带走,你仍旧留在这里,假意归顺陵王,等我消息。” “等等。”陆望明微微挑眉道,“我还没说要跟你混呢,你这就给我发号施令了?” 沈晏转过身看他,一言不发。 陆望明心里一哆嗦:“好好好,跟你混,跟你混,行了吧?别老那么看人,冰刀子似的,跟你混可以,可却月是我娘子……” 沈晏道:“怎么,你难道真要眼睁睁看着她饿死自己?” “那倒不是,我只是……”陆望明挠了挠头,’舍不得‘三个字到底没好意思说出口。 “来日方长,哄娘子也不在这一时。” 沈晏说罢,出了房门,转到隔壁房间,带了却月悄悄出山,回了岚县的客栈。 第78章 ◎那你亲我一下◎ “还真是陵王。”郑思追先前也有所猜测,“他收揽这么一批山匪放在山里是要做什么?当真要造反了?” 沈晏道:“他是司马昭之心久矣,不过陵王看似轻率莽撞,实则为人谨慎,若无十足的把握,不会轻易动手,至多是推人出来代劳。” “那昨日拦截之事,也是陵王的意思吗?”郑思追问道。 “不是。”沈晏摇摇头,“昨日之事是永昌郡主的示意。” “你说永昌郡主?”郑思追很快的看了流徽一眼,罕见的冷了脸色,“看来以前是我对她太过客气了。” 就在他们一行人回到京城的当天,永昌郡主盛宝璐乘坐的马车,因马匹受惊,忽然翻了车。 永昌郡主自马车中摔了出来,磕伤了腿,据说伤的不轻,至少要月余才能下地了。 翌日,洛微到流徽的店铺里帮忙,在铺子后面的书房里,她斜倚在窗前桌案边,不经意似的道:“郑将军动作可真快,从前那永昌郡主也没少闹事,可也没听说他为谁红过脸,动过怒,这次……足见他是十分上心了。” 流徽坐在桌前,只管低着头噼里啪啦的拨珠算账,头也不抬,淡然道:“你怎么知道就是郑公子所为?不要乱说,传出去不好。” 洛微拖着音调长长的应了一声’是‘,垂眸看了她好一会儿,忽然道:“阿姐,错了。” “什么错了?”流徽还是不抬头。 洛微伸出双手’啪‘一声盖在算盘上,微微一笑道:“账,算错了,阿姐,这可不像你,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流徽终于抬起头来,也是微笑着:“是人就有出错的时候,怎么,我不能算错一回账?” “能,当然能。” 洛微点点头,绕到流徽背后,俯身圈住她的脖子,悠悠的道:“一向沉静的阿姐,也有不能沉静的时候,稀奇稀奇,也不稀奇。” “颠三倒四的,说什么呢。”流徽把算盘收起,把账本合了起来,不算了。 洛微搂着她,轻轻晃了晃:“我是说,不管谁人,都有为情所困的一天,阿姐要是真看上他了呢,倒也不必多虑,据清济所说,这郑将军是出了名的离经叛道,不服管教,从小到大不知被赶出家门多少次了,既然如此,咱们就把他捡回来,招为姜家的上门女婿好了,我呢,看在阿姐的面子上,就勉勉强强同意了。” 流徽抓住她的手腕,扯了开去,站起来,转过身,笑盈盈的道:“我记得刚来京的时候,你还处处数落人家沈将军的不是,什么时候开始,张口清济,闭口清济,叫的这样亲昵,沈将军可知道么?” 洛微脸颊微微一红,笑着道:“说你的事呢,怎么调侃起我来了……” 腊月二十二这天,又下了一场大雪。 长公主府的红梅在前天夜里已经悄然绽放,如今被这满院皑皑的白雪映衬着,更加娇艳动人。 这样的美景,要大家同赏才更有趣味。 晚上沈晏回来,洛微便拉着他,兴味盎然的道:“明日就是小年节了,我把阿姐和素荣、瑶华都叫到府里来,你呢,把汇泽和郑将军也从军营里带了过来,我们大家一起聚着热闹热闹。” “都叫过来,你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罢?”沈晏笑着道,“我家娘子什么时候牵着红绳做月老了?” 洛微幽幽叹口气道:“不然怎么办?汇泽你几乎天天见着的,霜打的茄子似的蔫耷耷,瑶华呢,也好不到哪儿去,至于郑将军,三天两头往阿姐跟前凑,就是不请,他也会自来的,干脆一并请了罢。” 沈晏点点头,忽然偏着脸凑到她面前:“那你亲我一下,明天我就把人给你带过来。” 洛微轻轻挑眉:“怎么,我不亲,你就不带了?” 沈晏也学着她轻轻一挑眉:“怎么,我不带,你就不亲了?” 洛微盈盈笑起来,干脆捧着他的脸,结结实实亲在他唇上:“行了罢?” 她原是瞧他这个模样俏皮可爱,才忍不住亲的,不成想,这一亲倒亲出事来了。 沈晏呆了片刻,搂着她倒在床榻上,狠命的胡乱亲了一阵,气呼呼道:“姜洛微,你到底怎么回事?平时我说什么要什么,总也不肯,但凡为了别人,我要一,你能给二,你说,到底为什么?” 洛微缓过神来,笑道:“为什么?还能为什么,当然是为了气你。” 沈晏微眯起眼睛:“你再说,为了什么?” “为了气你。”洛微还真说。 沈晏伸出魔爪,挠她痒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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