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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出去几米，没回头。 裴颂时的手机却在这时候响起。 她背对着他，步子却停了。 寂静的晚七点，甚至没有鸟叫声，风掠过别墅庭院里栽的树，拂在她裸露的皮肤上。 她听见两声“嗯”，紧接着被他叫住。 她回过头，目光隔着空气落在他俊朗的侧脸上，听见他说，“今晩有事，你好好休息。” 唐歆笑笑，“好。” 她看着刚刚关上的黑金大门重新打开，布加迪像一头迅猛的猎豹，很快就消失在视野之内。 风刮在身上，刺骨得像要把她的皮剥了。 进去却发现，除了佣人在忙碌，客厅里还坐了一个人。 一副金丝眼镜，明晃晃的斯文败类。 唐歆最略略看他一眼，很快便移开视线，准备上楼。 “视而不见，检查就能不做了？” 霍连英的话让唐歆不得不止步，“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不是我的专属医生吧？现在是下班时间，我的事就不麻烦霍医生了。” “是裴颂时让我来的，不麻烦，就在月苑做，”霍连英站起来淡淡道：“就当做是你对他监督的补偿。” “监督？”唐歆不解地挑眉。 “他戒烟半个月了，你不会不知道吧？” 唐歆目露惊色，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未必是她的功劳，他有心脏病，抽不了烟是基本常识，但凡是个正常人就该敬而远之。 所以她丢下一句话。 “我没监督过。” 她态度冷冰冰，径直就要上楼，霍连英惊了一下，随即追着她上去。 “他之前可不是逢劝就听的主，如果不是你，他大概做不到这种地步。” 吸烟和吸二手烟，都有可能诱发心脏病。 唐歆本是快步往前走，突然意识到这点，唇角往外牵，突地笑了。 那是一声极低的，短促的嘲笑。 霍连英皱起眉，“笑什么？” “霍医生挺会哄人的，你也是真的敬业。” 霍连英也是一惊，他想说，裴颂时给的钱是真多，他才能随叫随到，不过不想让自己在别人眼里的形象这么肤浅，他也就没说。 “那当然，我是金牌主治医师。” 唐歆听他自夸，也没再拒绝他的好心，只是在检查的时候问了一句，“裴颂时他身体还好吗？” “好不好你不知道，你不是他老婆吗？” 霍连英答得漫不经心，唐歆一听脸色发白。 似是一瞬间的安静被他察觉异样，霍连英急忙找补，“他除了上次喝酒差点心脏病发作，其他的没什么大碍，我以为他这段时间天天回家，不好意思啊。” 唐歆听了心底五味杂陈。 她不知道裴颂时在霍连英心里，是不是就是那种好好先生，还是裴颂时对其他女人忠贞，独独对她一个人无心。 总之她陷入沉思，等霍连英检查完一个项目，才踌躇着发问，“昨天那个女孩是谁，你认识吗？” 霍连英头也未回，口吻很淡。 “老裴的一个妹妹吧，好像对他有恩，今晚她发病，老裴才赶过去的。” 唐歆是知道，豪门里见不得光的情人，在男方通讯录里通常被称作妹妹。 或许这位也是如此。 “怎么了，他没跟你说过？”唐歆突然的沉默，让霍连英想到什么，“怪不得你昨天哭，我还以为是你胸口疼。” 唐歆没见过这么没心没肺的人，可她现在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也就没笑。 做完检查已经深夜十一点。 霍连英收拾完要开车回去，唐歆要留他，被他拒绝，“我有女朋友，要回去陪她。” 唐歆笑笑，送他到门口。 看着那道曼妙身影在反光镜里缩成一个点，霍连英才拨通电话，那端好像已经在等着一样，只响了一声就接通。 “你老婆的检查报告出来了，她可能不适合怀孕。” 说这话时，霍连英脸色凝重，眉心攒成一个肉疙瘩。 昨天唐歆在法院门口休克，裴颂时送她去医院时，霍连英做了急救，就已经有了初步诊断。 两人在办公室聊了十分钟，霍连英叮嘱他多照顾她一点儿，裴颂时那时候没什么ᴶˢᴳ表示，只是眸色比较深，过了几分钟问了一个问题。 “能不能给她做个系统的检查，我想知道，以她的身体，适不适合怀孕。” 霍连英那时的神色认真许多。 “这么快就打算要孩子？我记得你婚前说过，怕心脏病会遗传，能做丁克就做丁克。” 裴颂时沉默良久，说出一道出乎他预料的答案。 “不是做过检查，不会遗传吗？” 霍连英弯唇拍他一记，“我还以为你会说，是爱上了她，想和她生儿育女，果真你就是个不解风情的男人。” “我有喜欢的人，你又不是不清楚。”裴颂时强调。 “是，可你也不能守着天上月过一辈子吧？何况你根本不知道去哪找她。” “我会找到她的。” 看着好友那般认真的表情，霍连英无奈摇头，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谁能想到一个冷面直男竟然是个大情种？ 那一刻他是同情唐歆的，这孩子生了还不如不生。 依照裴家的条件，就算有了也不可能判给她。 所以在报告出来之后，他有一丝庆幸，但此刻，对面略显沉重的呼吸声，让他心头一跳。 “颂时。” “嗯。”良久，他回声，“也许是天意，挂了。” 唐歆一夜睡得不安稳。 少女时期只和兰奕谈过恋爱，他洁身自好给足她安全感，她从没这样患得患失过。 梦里两个人的面孔交织在一起，两道不同的音色轮番呼唤，她如身陷泥沼之中，绝望之时一声大喊。 “兰奕！” 惊醒却发现自己一身冷汗。 唐歆坐直身体，却看见窗边有一点亮光，淹没在无边的黑暗里无比清晰。 她擦了擦额角的冷汗，稳住呼吸下床。 打开通向阳台的门，才见裴颂时坐在藤椅里，身上换了睡衣，前额的发丝垂下来，遮住了他的脸。 唐歆心里有点慌，她记得刚刚喊得那声挺大的，就算隔着阳台门，她也不确定，裴颂时到底有没有听见。 也许这件事在她心里太重要，牵住了她所有精力，以至于她一时都没察觉，这时候的风很凉，刮在她身上很冷。
第28章 针锋 直到她打了个喷嚏。 沉思的裴颂时才察觉到她站在自己背后，顿了下，从藤椅内起身，打开阳台的暗灯，看向她，“怎么没睡？” 暗灯镶嵌在七拐八绕的花架上，在他身后次第亮起，像是团簇的小型花灯。 他就站在花灯前面，眼神里没有冷淡防备，柔柔的，亮亮的，像是盛了碗天边的月光。 唐歆静静仰头看他，心跳突然快起来。 她说，“不困。不过你怎么又回来了？你那个妹妹，她没事吧？” 他半边侧脸笼在半明半暗的灯光里，凝着她半晌，眸色突然冷了一下。 唐歆被他看得心头一跳。 裴颂时却在下一秒恢复如常，与她擦身而过，口吻淡淡。 “她没事，太晚了，我先睡了。” 他照旧没睡在主卧。 唐歆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里酸涩的同时，也松了口气。 她这几天经常做噩梦，梦里不时会出现兰奕的身影，梦话里提到他也正常。 今天凑巧没被裴颂时听见，之后可就说不定了。 隔天霍连英把检查报告交给唐歆，另外给她开了药让她吃。 裴颂时也还在家没走，唐歆拿了药，霍连英就去上楼找他了。 等裴颂时送霍连英下来，唐歆已经出去了。 霍连英看他问正在忙碌的佣人，“夫人走了？” “夫人说去上班了。”张姨露出一脸笑，“少爷别担心，我给夫人带了早餐。” 裴颂时眉心微拧，别开脸道：“我没担心。” 张姨深深看他一眼，突然捂嘴笑起来。 裴颂时古怪地看着她，“你笑什么？” 张姨摆手，笑声却没抑制。 眼看好友眉头越皱越紧，霍连英连忙扯他手臂，“你不是托我约了专家给你那妹妹看诊吗？快走吧，再晚就误了。” 裴颂时走在前面，霍连英看着他背影，无奈摇头。 他想的什么，恐怕自己都不知道吧。 * 张姨带的早餐，唐歆留到中午才有空吃。 和闵月的官司虽然赢了，但这段时间的退单和损失却没办法复原，很多合作的厂商听说旗袍庄是被冤枉的，又重新联系过来，但这还是少数。 云歆雾弈是做高端品牌的，主零售方向，很大一笔客户资源是散户，爆出丑闻后，散户拉黑品牌旗舰店，数年积累一朝化为乌有。 要想重新积累起来，就需要联系上之前那些客户，而当初那些客户，有些是朋友介绍来的，有些则是通过宣传积累来的。 她整理了一上午，让运营策划部把任务分配下去，中午才得以歇口气。 就在她没精打采准备吃午餐时，闵月不请自来。 “现在生活这么寒酸？”她看一眼唐歆摆在办公桌上的饭盒，出声嘲讽，“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败者为寇，你来这就是找我说这个？”唐歆眼皮都懒得抬，吃掉最后一口张姨做的便当。 “当然不是，昨晚我和阿矜庆祝订婚，你怎么没来？不会是怕了吧？”闵月似笑非笑。 唐歆也笑了，“我怕什么？” “你不怕，那我们四个单独聚一聚，你来不来？”闵月眼珠一转，眼底荡漾着算计。 “四个，你和裴矜，我还有谁？”唐歆认真发问。 “当然是颂哥，他那我约好了，今晚八点，兰溪居，不见不散。” 唐歆没来得及拒绝，闵月已经潇洒离开，她把这件事说给曾丽听，曾丽就在视频对面给她出主意。 “我觉得有猫腻，这样，我下班陪你一起，我就在兰溪居外面等你。” 唐歆点头，“好。” 到晚上，唐歆先是被曾丽捉去做了个造型，又换了一身艳丽的妖紫色旗袍，配的是浓妆红唇。 粉底打得比较厚，把昨天林叶打出的伤也给掩盖住了。 唐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陌生，她抗拒地皱眉，“这不适合我。”说着就要卸掉。 却被曾丽拦住，“偶尔换个妆容嘛，今天你必须艳压群芳。” 唐歆哭笑不得。 虽然她觉得和闵月比美，实在挺幼稚的，但到底没拗过她。 唐歆进兰溪居不久，裴矜和闵月就到了，两人俊男靓女，手挽着手，举止亲密，看起来异常和谐。 看唐歆一个人形单影只，闵月饱含深意地瞥她一眼，低头看了眼手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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