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挟郡王世子救自己父亲,若不同意,她便向嵇堰指控在郡王府夜宴那晚,是他设下的陷阱。 第二次与郡王世子在佛寺相见。二人在禅房中还未来得及说得上几句话,便被忽而闯入的嵇堰抓了个正着。 孤男寡女一室,便是衣衫整洁也说不清。 嵇堰以她红杏出墙为由,休弃了她,她也落得个人人辱骂的下场。 娘家落魄,被婆家休弃出门,没了倚靠的她,在险些被登徒子夺去清白之时,一头给撞死了。 这便是她在话本中的结局。 而戚家更是被流放到艰苦之地,再无消息。 这梦真实到她醒来半日了,都记忆犹新。 便是连没听说过的人名都记得一清二楚。 如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怕是梦见将来之事了。 她的眼泪忽然像是串了线的珍珠一样,絮絮不休的落下。 被褥和衣襟都被泪湿了。 “我怎听见了哭声?” 外间闲聊的两个仆妇,富态仆妇开了口。 话一落,都噤了声,屏息听着里间的动静。 还真是哭声。 片刻后,二人面面相觑。 里间又传来压抑的啜泣声,仆妇不忍,端着汤药入屋。把汤药放置在了桌面上,缓步走到床榻旁,掀开了床幔。 入眼的是手臂遮眼,露出下半张精致小脸的年轻小妇人。 小妇人压抑声音啜泣,也不搭理忽然出现在床边的仆妇。 尖脸仆妇也进来了,往床榻上瞧了眼。 那覆在双目上手臂好似白得发光,又白又细腻。 不得不承认,这戚氏是真的长了一副好皮子。 戚氏腰细臀翘,分明是个好生养的。就是那张脸也是长得跟仙女一样。 有时候瞧着戚氏这样貌,都觉得她要是去郎主面前使些手段,也能得到宠爱。 只是这嫁起来几个月,连院门都不曾出去,更不说使什么邀宠的手段了。 要是有上进的心思,她也就认命在旁伺候了,偏生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 想到这,尖脸仆妇顿时没了好脸:“娘子莫哭了,大夫说过娘子这病用个两三天汤药就能好。” 虽称为娘子,可语气中没有尊敬。 府中上下谁不知这嵇家主母的位置是虚的?她可不想讨好个迟早要被休弃的假主母。 戚滢雪咬了唇,心下悲戚。 曾几何时,连个仆妇都能欺辱她了!
第二章 因今早才退热,戚滢雪的身子甚是虚弱,时下情绪起伏又过大,不稍片刻便昏迷了。 仆妇真怕闹出人命,忙去找管事。 管事听说那戚氏昏迷了,便立刻差人去请大夫。 本就三四日就能好的风寒,戚滢雪因梦魇之事,忧愁得愣是反复病了小半个月才好。 早间,小厨房做好了早食,尖脸仆妇端着清淡小粥穿过回廊,到了正屋外,没有半点请示就推门入屋。 入屋后,一眼就瞧到倚靠在窗缘旁的戚氏。 戚氏一身素色寝衣,乌黑长发披散在腰后。神色呆滞望出窗外,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仆妇不禁暗自撇嘴。 旁人大病初愈后是憔悴难看,可这戚氏现今病弱的模样,竟还有几分弱柳扶风的病西施之态。 戚氏虽艳丽得过了头,可大抵是长得美,如今这幅孱弱没了神采的摸样,便是心肠冷硬的人也生出了几分怜惜。 先前虽足不出院,好歹还是有几分生气的。往常被她们碎嘴后,还会气得瞪她们几眼。 可时下却似个被风寒病抽去了生气一样,没了魂的美人壳子。 仆妇总觉得,这戚氏就像一株前头开得艳丽,后边却渐渐枯萎的花一样,总有那么一天会凋零在这后宅之中。 仆妇因有同龄的闺女,故而有那么一瞬的心软。可又想起郎主此前被戚氏父亲用了私刑,险些没了命,也就暗暗说服自己—— 戚氏不过是自作孽,如今报应来了,是他们活该,可怜不得。 把托盘重重放置桌面,汤粥微溅。 “娘子今日都能下榻了,看来也不用我等喂食了,娘子自用罢。” 正欲转身离去,可却见那窗后的戚氏依旧失了魂般,没有半点反应。 仆妇一口气不顺。 早知当初,今日又自艾自怜给谁瞧?! 终还是没忍住出了声:“若是想在嵇家活得体面,还不若趁着府中无姬妾,早早怀上子嗣稳住脚跟,哪怕郎主有天大的不满,也会看在子嗣的面上给你几分体面。” 说罢,转身跨出门槛,往外大步走去。 窗后的人眼神微动,片刻后,转回身看向敞开的房门,神色恍然。 她被那话本的梦魇折磨了半月,总是怕梦魇会成真,戚家下场凄惨,自己也会悲戚死去。 方才仆妇的话,她是听了进去的。并非是子嗣问题,而是让她明白不能这么下去了。 往前有父亲为她顶着一片天地,她不用忧愁思虑,只做那无忧无虑的掌上明珠。 今下没了父亲为她遮风挡雨,只能靠自己了。 可时下她被盯得紧,身边陪嫁仆从都被遣去,无信任之人可差使,她又如何能与父亲通信,提醒他提防嵇堰? 就是有信任之人传信,可万一这信中途被嵇堰截下,岂不是打草惊蛇了? 就是顺利给父亲提了醒,避开了梦中的那一起祸事,可往后呢? 嵇堰遭她与父亲欺辱,怀恨在心,若是梦中陷阱未成,还会继续罗织另一张密网,定能叫父亲万劫不复。 这一点,在梦魇之后,滢雪对嵇堰的手段没有半分的怀疑。 最根本的,或是让嵇堰消弭了对戚家的怨恨。 但,可能吗? 随即,心下隐约有一道声音响起。 ——若不试试,又怎知不可能? 或许如仆妇所言,待真有了血缘牵扯,那嵇堰也会对她心软几分,对父亲的怨恨也会减少那么几分。 便是不心软,也要让那嵇堰放松对她的戒备,让她有机会与父亲通信。 想明白后,空洞的眼神渐渐恢复了些许的亮色。 * 早间,天色昏暗。 仆妇去送药时,抬头瞅了眼乌云滚滚的天,暗骂一声“鬼天气”后,步子也快了些。 把药端入屋,却见那病病歪歪的美人已在上妆。 原本就生得白,一场病后,那皮子都好似透了光,没有半点血色,跟个假玉人儿一样。 也不知戚氏这是想明白了,还是有什么其他心思。在入府五个月以来,还是第一回 见她早起梳妆。 戚氏生得肤若凝脂,不用如何涂脂抹粉,只消在香腮抹上少许胭脂,唇上抿些许口脂,也能容光照人。 滢雪描眉罢,放下螺子黛,从梳妆案旁站起。 一袭枫红交领轻盈裾裙,腰间半月腰封收束,配以精美禁宫绦,起身之时发出细微玉珏碰撞的清脆声。 颈上与手腕亦配上了镂空的精美金饰,衬得那纤细的脖子和手腕都怪好看的。 全身上下无不透着精致美,如此打扮,那张本就让人惊艳的脸更加明艳了。 望着这人间绝色,仆妇惊艳不已。 是了,戚家虽为官,可那戚家家主却娶了富甲一方的肖氏女,是以这娇女的底子好,那般貌美却也是被银钱堆砌富养出来的。 再说,肖氏虽早逝,却也留下一笔惊人的嫁妆给独女。 在安州,谁人不知娶了戚氏女,便能得到几乎小半座城的陪嫁。 再有那副美貌,戚氏女从不愁求娶。 那日大婚,一抬又一抬嫁妆络绎不绝地抬入了嵇家,看得旁人惊叹不已。 那些嫁妆都在这院子的屋中摆着,至今都还未开启。 嵇家治家严在偷盗一事,若有人敢偷盗,拗断了手再发卖出去。 这也是戚氏女在有名无实,不得宠的情况之下,也无人敢把主意打到那些嫁妆上头的原因。 滢雪看向惊讶中的仆妇,缓缓开了口:“郭媪。” 一声唤,让仆妇回神,略微不悦:“娘子唤奴婢作甚?” 滢雪也不恼她的态度,拉开抽屉。拿起屉中巴掌大的八棱盒。 她打开了盒子,里边装得是满满的一盒金豆子。 看到那盒金豆子,仆妇眼都瞪大了。 滢雪从中随意拿出数粒金豆子握在手心之中,朝仆妇伸了过去,张开手心:“赏你的。” 郭媪愕然地看向那嫩白掌中的五粒金豆子,不由得咽了口唾沫。 这怎么也得有好几两的金子吧?都能顶她好几年的月例了。 惊愕之后,又狐疑了起来。 这戚氏怎忽然打赏了? 滢雪看出仆妇担忧,开了口:“我知你服侍我,心有不甘。我给你赏,是让你往后待我尊敬些,若是我高兴了,你无需去前头服侍,也能攒下钱财置办家宅田产。”tຊ 郭媪闻言,双眼放光地盯着那金豆子,她想往上爬,可不就是为了这么些黄白之物么? 只要给得足,那便是让她唤爹娘,唤祖宗也是使得的! 郭媪刻薄的脸一变,尽是讨好笑意,伸出双手做捧状:“娘子为府中主母,奴婢怎敢不敬?!” 滢雪手掌一倾,圆润的金豆子便颗颗滚入仆妇的两掌中。 她说:“如此甚好。” 仆妇的嘴角咧得更开,收了金豆子后,殷勤的问:“娘子早食想吃些什么,奴婢现在就去张罗。” 钱财能收买人心,虽未必是忠的,但好歹能得个顺心。 花钱能舒心,滢雪自是不会亏待自己。 前头几个月只顾着怕了,也没顾着让自己过得好些。 她未出阁前,在家中吃的皆是山珍海味,燕窝鱼翅。可入了嵇家后却是粗茶淡饭。 思及此,心下委屈至极。可也知在这偌大的府邸之内无人心疼自己,遂把所有委屈苦水都往心下倒,不叫人看出分毫。 今日早食因那几粒金豆子,终于像样了些。 鱼粥鲜香浓郁,糕点两样,食用过后,让大病初愈的滢雪也恢复了些许精神气。 拿起帕子抹了嘴,待郭媪把碗筷收了下去后,瞧了眼尚在屋中的微胖仆妇,也唤了声:“李媪。” 郭媪,李媪这两个仆妇便是这青芷院里头仅有的奴仆。 嵇堰不喜她,娶她不过是权宜,自成婚入府后就不曾来寻过她。 郎主都这般待她了,府中奴仆自是对她不敬,这二人被遣来,与其说是服侍她,不若说是来盯梢的。 来服侍她这个迟早要被赶出家门的主母,又无油水可捞,她们日渐轻慢,后来更是连面子上都不屑装了。 这二人,郭媪的不敬为最显,其次才是李媪。 滢雪以同样的由头赏了五粒金豆子给李媪。 而后问:“郎主可有说不让我出青芷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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