呲啦…… 一条藕白的手臂裸露在死寂的空气之中。 卢玖儿不敢置信地瞠大了眼眸。而戚家盛只能在顷刻的失神后,忙不迭地火速扔掉手上“犯罪证据”。 那截无辜被暴力撕下的半袖,可怜兮兮地跌落到地面上。 房内的气息忽然沉甸得要凝结起来。 卢玖儿眼睛眯了起来,如一支利箭,危险而尖锐地直戳入他的心底。 戚家盛忽然间有点儿心慌。这种感觉非常陌生,陌生得令他脱口而出地想要救场。 “我会负责任的……啊不!我不能负责任!”这尊“责任”可是他兄弟的!于是,立马改口:“我、我可以道歉!对!我道歉!” 只听见厢房门外高喊一声:“那谁你离我家姑娘远一点!” 然后,厢房的门狠狠地被人一脚踹开,英勇的云霓气势汹汹操着鸡毛掸子冲进来。 她早就撅着屁股扒在门边听了许久了,这位藏镜多年才露面的金贵东家原来也、是、个、登、徒、浪、子! 戚家盛见她的阵势,不由被唬得倒退了一步。 云霓怒目竖眉正要好好教训一下恶人,却被身后的自家姑娘扶住了双肩,然后向门口方向一转,再用力向前一推—— “咦?哎、哎、哎……” 她的姑娘唉,她可是来替她撑场的耶!干啥赶她出去呀,担心她娇小瘦弱打不过他? 云霓连忙回过身来,问道:“是要让我去多喊几个人来吗?” 多喊几个人来看他们东家衣衫不整的样子吗? 卢玖儿恨铁不成钢,忍着要磨牙的冲动,一字一顿道:“去拿件衣服给我替换。” “好的,姑娘!” 云霓得令转身,跑了两步,想着不太对劲,正要回过来头再警告一下那恶人,不要趁着人少欺负她家姑娘。结果,门板就吱呀地紧紧闭合上了。 卢玖儿将门关好后,深呼吸了几口气,待平复心情和理清思路后,迳自转身走回到座位上坐下。 只不过,这一次,她坐的是正中的主座。 戚家盛摸了摸鼻子,也缓缓移步,最后落坐在离主位最近的椅子上。整个过程,带了些小心翼翼的意味,眼睛也不由自主地瞄了玖儿脸色几眼,一副作贼心虚的作派。 “再看我就将你衣服扒下来先用着!”卢玖儿淡然地提醒道。 戚家盛闻言一愣,也不矫情,站起来直接动手,自己将外衫扒了往她身上一扔,正好挡了个严实。 嗯,这下子顺眼多了,心也不虚了。戚家盛暗地里松了口气。 卢玖儿却是被那突如其来的男性气息罩了个扑头盖脸,心里有气想一把抓起甩地上,又想起裸露的手臂,只好隐忍着调整一下布衫将自己再遮好些。 “你见过卫子谦,你俩到底又在整什么妖蛾子?”她用着非常肯定的语气,开门见山地问道。懒得再去费脑筋应付他那七弯八拐的心思。 戚家盛斟酌了下,这句话问得比较泛,得思考下应该从哪个角度上回答比较好。 他的沉默,卢玖儿心里更是笃定。这两家伙是见面了,也达成一致的想法在搞什么名堂。 卢玖儿接着再用眼睛剐着问他:“你们算计我的资源也就罢了,凭什么还想染指我朋友的生意?” 起初也只是顺势提供了些信息,就想着发小熟识,解决了问题互利互惠。这下倒好了,人家瞅见了好处,就想插只脚进来。可别告诉她,只是想要一点分成而已,他们最终绝对是想要通达镖局的控制权的! 戚家盛用手指刮了刮自己光滑的下巴,心里天人交战。这妮子果然长进了不少,心思细腻又敏锐,有点瞒不住呀。 咦,不对。 阿谦想要瞒她是一回事儿,她自己瞧出来又是另一回事儿,与他何干!他心虚焦急个什么鬼! 想通了这点,戚家盛心中豁然开朗。 他朝卢玖儿微微一笑,伸出食指勾了勾。“小玖儿,有好处费不?我全都告诉你呀!” “好。”卢玖儿一声应下,“这通达镖局,是你想要、还是他想要、抑或是那位想要?” “是他说服我来找你要的!因为他气量狭小、善妒心重,不放心你跟别人合伙做生意,担心一不小心未来媳妇儿就被野汉子拐跑了。” 戚家盛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卖友求荣是一名优秀商人的必备技能。 “你说谎!”卢玖儿被他说得脸有点烧红,但仍然保持理智的判断力,“原来是你想要的通达镖局。”可是,他要来能干什么…… 脑海内迅速闪现着各个场景碎片,从他当年跟着船队下西洋起,直至回归后与圣旨一起驾临——画面,最终定格在他与薛公公的熟络交谈上。 “你涉政站队了?”卢玖儿抚额。 “……”戚家盛有点懵。 什么鬼!不是才刚说起有好处费就爆料的话头吗?怎么就跳过一大段过程,直接奔到结尾下定论了? “商人商人,生意是本份,不是保持中立最好么?”卢玖儿不太明白,“你是因为阿谦的缘故,还是你本就想好了要走这一条路?” 像她,就是因为帮助卫子谦,也是为了护着城里的百姓们,才不得不被站了队。他又是为了什么? “都有吧……”戚家盛不由自主应了,然后警醒地紧紧抿了唇。 活见鬼了。这妮子完全不按他的思路走,相反还被她带歪了道儿! 阿谦和阿盛从来都是精明之人。若要说阿谦读书从士,情非得已。但阿盛呢?自打小起,除非他愿意,否则遇事情都是无利不起早的。 从政之路,是是非非,白骨累累。今天也许幸蒙青眼,他朝眨眼血溅坟头。卢玖儿不免担忧了起来。 联想到“吴系事件”,她叹了口气,问道:“是政局将不稳,恐朝堂终有变吗?”
第98章 七 从中牵线的卢玖儿(上) 见戚家盛不言语,卢玖儿自嘲地笑笑。 “你们这些男人是瞧不起女子吗?一边利用着我的资源人脉,一边又捂着闷着不说,欺我瞒我却还想我倾力相助?想得太美了吧。” 戚家盛知道她是恼怒狠了,想了想,还是开口道:“有些事情……知道得越少,便是越好的。” “是么?”卢玖儿下颔微抬,笑意不入眼眸,“那我还得感谢你体恤了。” “玖儿……”他叹喟道,听得出有五分无奈。 卢玖儿摆摆手,已不奢望能在他嘴里听到几句真话了。反正无妨,若是她想查,自有办法弄明白。 “既然你现在要跟我谈生意,那就认真地摊开来谈。”卢玖儿便不再客气了,“我可以安排引见‘通达镖局’的首座,并且,只要对方同意,我可以出让一成份额给你。当然,前提条件是,贸易港的生意份额我还是要占三成。另外,除了京城开的果脯店外,你还要同意从省府城至京城沿途挑选地方加开十间果脯店,这些店面的前期资本投入全部你出,开铺所需要打通的关节也由你解决,而经营方面的人手和货源我来负责,收益按五五分账。” 戚家盛原本见她愿意开口谈事了,心头稍稍放宽,捧了茶杯用盖轻轻拨掉面上浮着的茶叶沫,边听着边低头就唇啜了一大口。结果听到后头的话,心头一凛,梗着喉咙将那口茶水给咽了下去。 “你、你这是什么招数?”戚家盛拍着胸口,感觉那口茶还梗塞在心头,“空手套白狼?狮子大张口?!” “我不也有付出的嘛,怎么就叫‘空手’呀。”卢玖儿抿唇轻笑,道:“若是非得要取个名字的话,那就叫‘杀熟’吧。” 不熟不杀,不熟不取。正如他想要‘通达镖局’一般。 “这事你情我愿,不强求的。”卢玖儿一副无欲无求的表情,且很理解地劝他道,“要不你先回去考虑一下,盘算清楚了咱们再往下谈?” 这是故意给他设难题呢。戚家盛见她知此,心知她的耐性已经接近到极限,也就知趣地摸摸鼻子,留了句“明天再来”便先行遁走了。 有福本在一楼处闲听说书,眼瞧着主子出现,连忙起身跟了上去。 他瞧着戚家盛的侧颜,再袖手望了望天色。这时间早着呢! “爷,咱们不在这里用完晚饭再回吗?”有福笑嘿嘿问道。 戚家盛斜睨他一眼。“你想吃,也得人家肯留才行。” 这意思有福秒懂,随即哄道:“那爷不如去尝尝鲜吧?小的打听到几处好地方,味道听说地道着呢。” 戚家盛摆摆手:“到了饭点再回快活栈点些吃的就行。另外,派个人盯一下……”后面几句,他的声音压了下去,只有福听得真切,听完便应声去办了。 果然不出所料,盯梢的人在月上枝头的时辰来回复,说卢家后门出了一辆不打眼的简易马车,在巷道上七弯八拐后,便不知去向。 才这么些年,卢家养了不少人才,也藏着不少秘事。 有福抬眼望向戚家盛,他自顾地摩挲把玩着手上的玉扳指,无所谓地笑了笑,不置一词。有福便让他们继续盯着,得了消息再来汇报。 那一辆马车在城内巷道上绕了好几圈,然后停在一间挂着酒旗的的小摊旁。车夫将缰绳系好,到摊上点了酒肉后,便独自坐下自斟自饮啖肉饱腹。马车上静悄悄的,守摊的老人也只在一开始时好奇地张望了一眼,便再没有分神去关注更多。因为,没有人会认为马车上还有乘客。 马车上,的确已无任何乘客。 月光暗影,陋巷深深。远处传来几声犬吠猫呜,再有风过处,树叶摩挲间,投得阴影变幻重重。 就在卢玖儿下车的那瞬间,暗处保护的好手现了身,带着她深入巷内,直至步到一扇窄门处。随着几下有节奏的敲门声,扣开了一条门缝。 “什么人?” 敲门者低声道了句暗语:“顺遂平安。” 守门人便将门敞开将他们迎进去后,又立即闭紧了窄门。 今天是‘天眼’固定的议事日,现下人还聚在议事堂里未曾散去。卢玖儿向来没在这些场合上露面,便独自在侧面花厅坐下歇等。茶盏甫呈上,得到消息的灰衫短须书生由外急步跨入。 卢玖儿闻声望去,认出了来人,于是笑意盈盈地站起行礼。 “曾夫子。” “九姑娘安好!”曾承恩连忙回礼,脸上欢喜之意满溢而出,“没想及九姑娘会在夜间前来,小子们实在怠慢了,还请见谅!” ”哪里。“卢玖儿请他到座位坐定。 曾承恩是“永泽善堂”聘任的夫子。永泽善堂,是开放募捐的慈善机构,专门接济贫苦伤病和收养无父无母的幼童少年,就建在平民区的陋巷内侧,与靠临大街的通达镖局仅一墙之隔—— 是的,永泽善堂是“天眼”真正的秘密据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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