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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赌也罢了，这家男人脾气还差，一喝醉酒喜欢打人，可没少打老婆孩子。” “前几日吧惹到不该惹的人，被打断了腿，他们家里都把钱拿去看病了，自然没钱再租住这样的院子，就搬到西边的胡同了。” “他们家出了这样的事，他家妹子不拿钱吗？” “他家妹子据说随着主家搬走了，没了消息。”大婶说着自己打听来的消息。 贺元谢过之后，按着大婶指的地方，再去找林大郎一家。 林大郎一家现在和别人租住在一个院子里，贺元看着那个大门，生怕自己推一下，就倒下去。 大门去吱一声开了，如贺元所料，那门晃荡了一下，从凹槽里跳出来，开门的人很是熟练的，把门卡了回去。 贺元看到眼前的孩子，愣了一下。 那孩子问道：“您找谁？” “我找林大郎。” 那孩子打量他一下：“您是林家的人？” “是林家哥儿吧。”贺元听到母亲念叨过林璟模样好，没想到还真是如此。 “您随我进来吧。”林璟侧身让贺元进来。 院子里一片凌乱，堆着各家的杂物。 林璟坦然自若，没有丝毫窘迫。 林大郎一家租了北边那两间房，里面是林大郎住的，外头是厨房客厅，屋里除了做饭的锅碗瓢盆，一套桌椅外，一面墙上还立着一块板子。 里间有些昏暗，林璟举着盏灯，贺元走在他身侧，惊讶的发现林璟的面庞在昏暗的房间里在灯光的映衬下显得明净润泽。 真是可惜了。 贺元心中暗叹。 林大郎原本在睡觉，听到林璟喊他，没好气的道：“怎么了？嚎叫什么。” “林家来人看望您。”林璟的语气冷冰冰的。 林大郎翻过身，挣扎从床上坐起来，眯了眯眼睛。 “恕我眼拙，你是哪位？”林大郎的语气和软些。 “我娘是在太太身边伺候的贺大娘。” 林大郎立马热络起来了，“原来是贺兄弟。” 他又呵斥林璟：“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倒茶来。” 林璟走出了外间，刷了个干净的杯子，倒了杯热递给了贺元，贺元看了看也没沾口。 “贺兄弟是来？” “我奉太太命，送些米面布料来。” 林大郎眼睛转了转，厚着脸皮问道：“太太没送些银两来？” “哦，银钱不够吗？”贺元看向林璟。 “多谢太太美意，家里还有些余财，够维持生计了。”林璟话音刚落，就觉得耳边有个东西飞过。 原来是林大郎大怒随手将手边的碗扔了出去。 林璟弯腰捡起碎片，对贺元说道：“贺管事，家里乱，就不虚留您了。” 贺元也不想待了，在林大郎的斥责声中，和林璟走出去。 出了大门，贺元拿出个荷包递给林璟。 “这是太太让给你的，我想着给你父亲，又被他挥霍了，不如由你交给你母亲保管。” 林璟却没有接受：“贺管事，家里的钱已经够了，我不能再收下了，太太，送的东西，我都受之有愧。” “虽然都是姓林，可是原本我家和贵府就没什么关系，是我家厚着脸皮赖上贵府。现在，我姑姑已过世，我家与府上并无什么关系。请您转达太太，我有手有脚能养活家里。” 贺元之行被贺来家的转述给了贾敏。 林海也在闻言皱眉：“故作清高。” 贾敏却笑道：“到底是以退为进还是自有风骨，我们且先看看。” 甭管林璟怎么想，他这个人还是被林海、贾敏记住了。 贺元走之后，林大郎又不跌不休骂骂咧咧，林璟只装做没听见。 等林大郎没了力气，林璟才走过收拾屋里的残渣。 林大郎因为生气，呼吸间发出噗嗤噗嗤的声音。 “我若是爹爹，就该安心养伤。”林璟站在门口，看向林大郎。 林大郎这才惊觉林璟已经长大了许多，他的目光里毫无情绪，远远看过来，宛如当年那些贵人们看他们这些草芥一眼，看他们这些人如同看路边的石子一样。 “你….”林大郎有些害怕。 林璟有些疑惑的挑眉，似乎不明白林大郎为何如此害怕。 “你是我爹爹，我自然会照顾好你的，虽说过不了以前大鱼大肉的日子，可也不会短了你的吃喝的。”林璟还以为林大郎害怕自己抛弃他，便说了这么一句。 林大郎人品再差，可是不可否认的是，他确实养大了林璟，早些年家里情况好的时候，也舍得给他花钱。 只是…林璟摸了摸自己的小臂。
第9章 诸事皆宜 丫头只能向贾敏通传。 贾敏见了他，还没等他说话，就抢先笑道：“我想着舟车劳顿，先让你在客院休息休息，没想到您老一心惦记悬壶济世呢。” 白大夫想说他才不想看什么病，只想着弄片地方。 但伸手不打笑脸人，而且贾敏又给他戴高帽。 白大夫别扭问道：“庄子收拾的怎么样了？” “已经按照您的要求去找了，看了几处总有这不好那不好的，想寻个各色都妥帖的庄子。”贾敏解释着。 白大夫心想也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便准备走。 贾敏笑着挽留：“白大夫既然过来了，择日不如撞日，不如现在给我夫妻二人把把脉。” 贾敏刚说完庄子的事，白大夫也抹不开脸扭头就走。 只能跟着贾敏进了东次间。 他毫不客气在主位上坐了，下人搬来了桌子和凳子。 贾敏在他对面坐下，伸出了手。 白大夫思索了一会，才道：“还得在调养上个一两年，中间的药不能停。” 贾敏放下心来，只要身体能好，吃药又算得了什么。 贾敏踌躇一下，还是问出口：“大夫，我还能再有孩子吗？” “你今年贵庚？” “三十有五” 白大夫捏着胡须，沉吟一下：“按照你的身体，调理完身子得三十七了，再生孩子，孩子身子弱，不易存活。” “若是我现在呢，还能生吗？”贾敏有些急迫的问道。 “吃了我开的药，可以生。” “那还要麻烦…”贾敏心中喜悦，站起身来想要谢白大夫。 “你知道后果吗？” “一是孩子保不到出生那日，你身体受损，二是即使孩子能出生，生产时很大几率你活不下来，即便当时活了，也就活不久。”白大夫抛出这份让贾敏跌入谷底的话。 贾敏迷茫起来，又坐下，讷讷问道：“若是拜托您的话，孩子能活下来的几率有多大？” “若是你执意用自己的命换孩子的命，我有□□成的把握。” 贾敏不知道该如何抉择，她原以为生不了孩子，可是现在她能生，只是要付出自己的生命。 可是她想要个孩子啊。 “你回去好好想想，这牵扯到你之后的我方子。” “不用想了，我们不生。”一只手瘦削却有力的手放在贾敏的肩膀上。 “还请先生您调养好内子的身体。” 贾敏没想到丈夫会说这样的话，心绪复杂，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白大夫看着林海说道：“你的身体比你夫人的难调养。” 贾敏听了这话，哪有心思放在孩子身上，忙起身让出位子，让林海坐下。 “不仅要吃药，还得针灸。”白大夫眉头皱起来，“你等我回去好好想想。” 贾敏心中不安，怕林海有事，见白大夫都犹豫起来，眼眶立马红了。 “哭什么。”白大夫瞪了她一眼，“又不是治不好，只是难治而已。你还不相信老夫的医术。” “相信相信的。”贾敏擦了眼泪，“我是因能遇到您这样的大夫，喜极而泣。” 睁着眼说瞎话，白大夫一点也不信，别开脸，也不再看林海偷偷握住贾敏的手。 “我先回去了，等下让你姑娘去我那里一趟，我给她换换方子。” 一家三口皆是病秧子，若是没自己可怎么办呀，白大夫怅然看了一眼天空，捋着胡须走了。 等白大夫走了，姚黄等几位丫头也退出去了。 贾敏这才看向林海：“老爷不想再要个孩子吗？” 林海摇了摇头道：“我当然想要个咱们的孩子，但是在未曾出世的孩子和你的性命做选择的话，我选择你的性命。” “可是我甘愿舍弃我自己的命。” “那样对孩子不公平，对黛玉不公平，你要让她小小年纪失去母亲吗？她以后如何面对那个孩子？对那个用你性命换来的孩子也不公平，你想让他一出生就见不到母亲，背上克死母亲的枷锁吗？” “你忍心让孩子承受失去你的痛苦吗？” “人生转瞬即逝，我想和你一起活着到老，看着黛玉平安长大，看着她成亲生子….” 贾敏泣不成声。 黛玉不知道发生的一切，她正带着青鸟去了白大夫那里。 药童正摇头晃脑被药方，见着黛玉来了，也未曾停下，指了指里面。 白大夫正在屋里案前写着什么。 “你来了，快坐。”对着这么个小姑娘，说话都软和几分。 白大夫的手搭在黛玉的手腕上，“我就奇怪了，你小小年纪怎么就郁结于心呢？” 黛玉低头不语，她总不能说自己重生了，担心家族和父母。 白大夫指了指药童说：“他是我从死人堆里捡来的。他出生后没多久父亲就过世了，母亲丢下了他跟别人跑了，他从小乞讨长大，后来遇到了疫病，他奄奄一息，我帮着运送他们的尸体去烧了。” “刚把他抬下的时候，他一把抓住我的手，死活不松手，我以为诈尸了，连忙去掰，我当时把他的一根手指掰断了，他还是没动手。我知道他是想活，我就把他抬回去了，多少次我以为他要死了，可他却挺过来了。” “像他这样苦苦挣扎想要活着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你出生富贵，父母爱惜，天生就是人上人，为什么会心中郁郁呢？” “我怕一切如过眼云烟，怕父母离我而去。”黛玉犹豫半天才说出去。 白大夫拍了下桌案：“你是不是话本子看多了，这叫什么，杞人忧天，本来还以为你是个聪明的小姑娘呢，怎么还能自己吓自己呢。” 白大夫见黛玉眼中满是忧虑，叹口气说道：“首先，你父母的身子由我调理，肯定没问题，除非是你家遭了事。其次我说假如哈，假如你父母真如你担忧的，你更要好好过好，让父母不担忧你才是。” “就比如这院子里的高树与藤蔓，如果你长成了高树，即使真有那一日，你父母也是安心的，如果你长成了藤蔓，那你父母定不会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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