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龙啸云看来,李寻欢确实就配得上浊世翩翩公子的美称,尤其是笑起来时,眼角眉梢都写满了独属于世家公子的风雅矜贵,而几年的江湖生涯,又让他的神色带上些许淡然飘渺的江湖意气。 情爱之所以会让人死去活来,正是因为所有的一切,早就在彼此初见时注定好了。 爱上一个人,不是因为那个人完美无缺,爱上一个人仅仅因为那个人就是那个人。 对此,龙啸云始终认为自己和诗音,义弟和灵儿,皆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但神奇的是,好似除了龙啸云本人,其他的三个人都好像没有察觉到,明明李寻欢的眼神,便是最好的证明。 这难道就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吗? 龙啸云用手背托着下巴,心想这总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现在他唯一要做的,就是等待一个良机,一个可以让李寻欢直面自己内心欲望的良机。 “灵儿的剑法,自然是精妙无双,世无第二。” 灵儿收剑,单手持剑在后背,眼睛望着李寻欢,有点不高兴道,“既然如此,那你怎么还不准我去行走江湖啊?还有姐姐也是不同意,明明我的武功那么厉害,却不能出去展示一番,岂不是跟锦衣夜行,毫无意义!” 婚事那边催促不了,灵儿就把注意力转开,选择和表哥姐姐抗议出远门的事情。 她都已经十七岁了,江湖上也不是没有出名的女侠,为什么别人去得,她就去不得? 这一点也不公平。 “江湖危险,再加上刀剑无情,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又没有什么行走江湖的经验,我和诗音是担心你的安危,才会不同意……” 灵儿根本不听,说李寻欢可以随随随便便闯荡江湖,为什么她就不可以。 “我不管我不管,反正你去闯荡江湖,那我也要。反正就算是你们不同意,等你前脚走了,我后脚就跟着出门,大不了给姐姐留信一封,江湖那么大,我才不相信你们可以找到我。” 灵儿做的打算其实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让李寻欢体会一下找不着人,以及提心吊胆的感觉。 “灵儿……” “略略略,不听不听,王八念经。你们都不听我的建议办婚事,那我自然也是不需要听你们的话,不去行走江湖。” 灵儿办了一个鬼脸,表示绝对不会听李寻欢的话。 “灵儿,行走江湖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你心思如此天真单纯,我就是担心你容易被他人蒙骗。而且你要知道,这世上也有很多事情,不是武力就能解决的。” 灵儿皱眉说自己都没有做,怎么就知道她不知道。 “就像是惠施不知道他的好朋友庄子是不是真的知道鱼之乐,表哥你也是不知道我能不能真的可以去行走江湖。” “男女终究是不一样的,灵儿你这么一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我是担心你被骗……” “没有人可以欺骗我。而且我也不是什么小姑娘,我是大人了,姐姐都这么夸的。”灵儿斩钉截铁的说道,“因为我的武功很厉害,再说了,行走江湖靠的是武功,又不是靠性别。还有李寻欢你是男人又如何,你可以打败我吗?” 灵儿得意洋洋,人人都说小李探花武功了得,是江湖上很有名气的大侠,那她可以打败李寻欢,岂不就是比李寻欢还要厉害的女侠! 对于江湖,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显然就是有自己的独到见解。 李寻欢对此却感到前所未有的头疼。 他那忧伤多情却又极致深情的眼眸,一刻也不迟疑的看着灵儿,那是多么的专注,多么的沉默。 但被看着的人,却是毫无察觉,甚至还很不客气的瞪回去,梗着脖子说自己绝对不会退缩的。 “反正这个江湖我是去定了,不仅去定了,我还要天底下所有人都知道这是飞刀李寻欢的表妹,她的武功比李寻欢还要厉害!往后大家就可以称呼你为女侠林灵儿,或者是灵儿女侠的表哥。” 就是这么随口一说,灵儿对江湖的憧憬和期待就越发强烈了。
第10章 飞刀探花(十) 李寻欢知道小姑娘年轻气盛,而且脾气也要强,若是有决定好的事情,那就是绝对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头疼,因为拿灵儿没办法,便只好去寻林诗音来帮忙。 “诗音,江湖上多是人心险恶尔虞我诈,灵儿才十七岁,还从未有过行走江湖的经验,如何能说去就去?这刀剑无情,若是不小心伤到了……” 灵儿那个爱美的小姑娘可不得哭天抢地的闹着要回家,李寻欢心想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那诗音必然也是会劝阻灵儿的。 可出乎他的预料,林诗音居然是赞成灵儿去闯荡江湖的。 “为什么?难道你不担心灵儿她吃苦受罪吗?我不明白你为何会同意此事,这实在是太危险了……” 大抵觉得这么说话有点不尊重灵儿,李寻欢赶紧又补充一句道:“我只是担心灵儿,并没有说灵儿武功不好的意思。” 林诗音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的。 “表哥,其实我们都应当摆正好心态,灵儿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哪里还能一直束缚在家里。而且灵儿武功之高强你我亦是知晓的,她当年才九岁,就吵着闹着要习武,无论是大刀长剑,还是鞭子铁链,还有表哥你的飞刀,灵儿都学的有模有样。我现在都依稀记得当年教表哥你武艺的师傅亲口说的话,他说灵儿是百年难遇的练武奇才,别人五十年才能够练成的武功,灵儿只需要七八年。” 林诗音面上浮现出对过往的追忆神色,李寻欢亦是忍不住跟随着回到了过去,那个极为平和温馨的午后。 “原先我以为自己才是天赋异禀的习武奇才,结果却不曾想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当年我还一度被灵儿习武的精进速度给打击到,甚至还觉得自己不应该继续习武,而是要像兄长一样走读书学文考科举做官的道路……是灵儿特地跑过来鼓励我的。” 林诗音笑了笑,说灵儿小时候和李寻欢的关系确实很好,“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两个才是亲兄妹呢,也不知道你们外出玩闹时做了什么,那几年上门来告状的人家可不少。” 可谁让灵儿那个小丫头古灵精怪的,既会乖乖认错,又会很诚恳的知错就改,同时也不忘撒娇卖乖,谁又能那玉雪可爱又聪明伶俐的小丫头出气呢?便是那上门来告状的苦主,最后还不免觉得是自己太过于咄咄逼人。 毕竟就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朝气蓬勃又活泼可爱,哪里能闯下什么大祸?就算是把别人家的孩子给打得鼻青脸肿,那也是技不如人,输给一个小丫头,还逼上门来告状,实在是脸面过不去。 林诗音怀念一下过分可爱的幼年妹妹,随后忍不住和李寻欢感叹一句:“表哥,灵儿这些年习武有多努力,我想我们都是有目共睹的,以前灵儿就一直说等武功大成便要去闯荡江湖,让我这个姐姐也当一回灵儿女侠的姐姐,到时候有谁问她武功为何会如此高深莫测,她就可以一脸骄傲的和别人说这都是姐姐教导有方。” 李寻欢听到这儿,忍不住就想起之前灵儿和自己说的话,这小姑娘说话都不带转变,直接换了个人的名字就开始画大饼。 不过也实在是娇憨可爱,让人生不出任何的不满。 因为他们都清楚知道,灵儿说的话,从来都是真的,比黄金白银还要真的那一种。 “但是江湖永远都会充斥着各种未知的危险,还有令人毛骨悚然的阴谋诡计!” 李寻欢的神色依旧忧心忡忡,可林诗音却不觉得有什么。 但她可以理解李寻欢。 “表哥,你知道当年你第一次说要去游学,其实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你是去闯荡江湖,那时候的姑母,大概和现在的你也差不多。都说父母在不远游,当年的你,又是为何一定要离家呢?” 被问到如此致命的问题,李寻欢张了张口,欲言又止,犹豫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艰涩的说不一样。 “我是男人,灵儿是个未谙世事的小姑娘,还长得那般……水灵灵的,外面那么多心怀不轨的歹人,我是担心他们居心不良。” 林诗音面露同意之色,说她也是担心这个事情,因为这世上基本没有什么男人是不好色的。而她的宝贝灵儿,她的乖乖妹妹,便是让谁来看一眼,都会对其美貌大肆赞扬。 “可灵儿是想要在天上翱翔的鸟儿,若是我们强行将她关在笼子里,那鸟儿是不是就会变得不开心?”林诗音说了这么一句话,随后神情就变得些许哀伤,“我知道的,凭借灵儿她的武功,早就可以去闯荡江湖了,只是她放心不下我,放心不下这个家,所以才会留下来陪我的。灵儿她是担心我会感到寂寞,她心疼我一个人孤孤单单,所以宁愿让自己变得不快乐。” “表哥,我问你,若是当年姑母以孝道的名义阻止你去闯荡江湖,那你会答应会快乐吗?” 李寻欢没有说话,只是神色凝重的坐在原地思考。 听了表妹林诗音的这一番话,李寻欢才惊讶的发现,似乎自从兄长和爹娘都相继去世后,他好像才是最不成熟的那个人。 曾经天真单纯没有任何烦恼的小姑娘学会了心疼姐姐,曾经性情内向说话很少的表妹诗音也因此变得开朗许多。却好似只有他一个人,还停留在当年。 “我明白了……” 林诗音皱眉,问他明白什么了,“表哥,我的意思不是要阻止灵儿去闯荡江湖,而是让你看着她一点,至少不能像小时候那样子,看到哪个人不喜欢就上手打一顿。我这些日子都听龙大哥说过好多江湖上的事情,大概也明白行走江湖单是靠胆量和武功是不够的,还有人情世故和往来迎送。” 李寻欢闻言,第一反应就是龙啸云何时与诗音表妹关系如此之好,随后便恍然大悟——难怪诗音会同意让灵儿去闯荡江湖,合着是有人先做好了准备工作。 就像是当年他爹给他娘提前劝言一番,再加上也有兄长在一旁赞成,不然他也是很难被准许一个人去闯荡江湖。 不过如今灵儿去闯荡江湖,确实就是可以让他照顾一下,如此定然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表哥,我让灵儿跟着你外出,并不是让你什么事情都管着她,你也清楚灵儿的性情,无论什么事情,只要你态度坚决了,那她必然也会不开心,同时还要进行反抗的。所以表哥你多留心,别让灵儿闯什么大祸便可,至于其他的,我只希望你们两个能平平安安回来。”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李寻欢也不能再说什么,原先他还以为灵儿是要独自一个人去闯荡江湖,那他肯定是不允许的。 毕竟灵儿那么单纯,孤身一人在外很容易就被人骗的。而且男人最懂男人,外边那些花花公子心里想什么,李寻欢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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